“萊納德告訴你要懂得變通，斯坦利告訴你要活下去，羅爾德告訴你要讓修補自己的弱點、也要知難而退，那麼你的感想是什麼？”
單是知道這三位鼎鼎有名的凡人大冒險家不為人知的信息，心中的產生落差就已經是很大了，何況這都是舉出來反駁自己的……如果這些都是真的，那麼這三位大冒險家顯然不會做出和自己一樣的選擇……
誌瓊抱著膝蓋低下了頭，恍然之間，感覺這具身體蘊含的力量全都被抽離了。
可是那又如何，自己要走的路從不會被外界的三言兩語就動搖，隻是少了些同行者罷了……
“你說的這些話……表麵上是開導人，終究還是勸我放棄。”
“我隻是說了些事實，你放不放棄與我無關。”
“那你就彆一直跟著我了。”
“你怎麼知道我是在跟著你呢，路就在這裡，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剛好順路而已。”
“你說得對……可是我不甘心。”
誌瓊抬起了頭，她看向王塵，王塵也在看著她，那是一副遭受了劇烈打擊還在強撐著的表情，咬緊牙關、皺著眉頭，眼裡卻是失去了幻想中的同行者的悲傷。
帶著那種悲傷，但更多的是一股執拗，誌瓊堅定地訴說著。
“我不甘心，為什麼你們能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而我們凡人隻能處處受到限製…終其一生，隻能像井底之蛙一樣，明明看得到有更大更遠的天地，卻無法邁出任何一步？”
“我不甘心，憑著質樸的力量與魔物們戰鬥的士兵，視地動傾覆的危險如家常便飯的礦工，在茫茫大海中與怒濤風暴搏鬥的海員，他們的努力都會被視作碌碌無為嗎？”
“我不甘心，為了追求更高境界付出一切的藝術家，精於鑿石雕木為建築添磚加瓦的工匠，將平凡普通的一生奉獻給耕種的農民，他們難道就沒有足夠耀眼的夢想嗎？”
“我不甘心，不是針對你們，隻是這個問題一直在困擾著我，假如大家的努力全都不被承認，假如被人遺忘才是我們的常態，難道諸神對於人們願望與尊嚴的高下區分竟如此荒唐嗎？”
“我不甘心，所以我希望至少能夠將層岩巨淵收入我所繪製與編校的地圖中，給我所踏足的地點、給層岩巨淵之下變化多端的景觀留下屬於凡人的名字，屬於我的名字。”
“愚鈍如我，隻會用這種方式激勵和我一樣的後來者，隻能這樣告訴他們，一個不被神明所注意的凡人究竟能走多遠的路……”
“結果我這種愚鈍的想法還被某人攪黃咯，我沒辦法再坦率地說這是我僅靠凡人之軀所走的路了……哈哈……”
她苦笑著搖了搖頭，發現自己倒起苦水就一發不可收拾了，索性繼續往下說著。
“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麼看待我們這些凡人的，我不知道你是怎麼看待我這樣的人的，可能會覺得很難理解、很可笑吧，明明沒有力量卻還一個勁兒往危險的地方跑……”
“可能隻要抽出一些時間去做準備，你就能毫發無損地橫穿讓斯坦利殞命的燼寂海。”
“可能隻要運用一下力量，你就能以極快的速度超越阻斷了萊納德冒險家生涯的尖帽子峰。”
“可能對你來說輕鬆的路程能輕鬆的讓我折命，我用不了流明石、飛不上高高的礦洞、也解決不了盜寶團和魔物……”
“可這是我們唯一能做到的了。”
“萊納德最終也沒有翻越尖帽子峰，斯坦利最終也沒有走出燼寂海，就算我也沒走出層岩巨淵…我能預知到這樣的結局。”
“可這是我們唯一能做到的了。”
“我們冒險家所承擔的責任正是不斷冒險，即使不受神明注視，靠著不斷傳承，你們能到達的地方我們也終能到達。”
她麵向遠方的深遠空洞大喊道“瞧著吧，凡人並不平凡！瞧著吧，沒有那顆‘眼’，我們也能做到這些事！！”
隨著這聲呐喊的落下，這裡暫時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艾琳、哲平、誌瓊……這些或是追求神之眼，或是感到不公的人，他們才是常態。
神之眼持有者是稀少、稀少、特彆稀少的，神之眼持有者之於凡人就像魔神之於神之眼持有者，兩類人的差距是真真正正的天上和地下，而神之眼的降臨看起來又全靠運氣，的確很難讓人心服口服。
也不知道最開始哪個家夥謠傳的……
王塵暗自歎了口氣。
他所認識的神之眼持有者中，明明有很多根本不是因為強烈願望才得到的神之眼，有的甚至獲得的方式十分離譜。
真正獲得神之眼的方法恐怕和精神強度有關才對。
神之眼是古龍大權的權柄碎屑，調用的是從光界淡化的人界元素力，人界本身的力量是地脈，從靈魂體進入地脈循環、記憶關聯命星、情感記憶化作聖遺物還有神之眼裡關押的強烈願望來看，地脈主要對應的是精神體。
既然大家都不會用光界力量，那選擇神之眼發放人選的時候就隻能比較人界力量也就是精神的強度了，強烈的願望正好處於精神劇烈波動的一個點。
也有人不需要強烈的願望就能吸引到神之眼，不知道神之眼麵對這類人時會把他們的哪一部分精神收進去，但對這種人來說，失去神之眼可能對精神影響不大，譬如荒瀧一鬥。
所以，說七神選人有問題那純粹是冤枉的，本來就不是他們選的，他們隻能在收到請求的時候決定給或不給。
可這又不方便明說。
“該怎麼說呢，其實七神對凡人的態度比你想象的要好得多。”
溫迪、鐘離、雷電將軍、納西妲、芙寧娜……一個個鮮明的形象在腦海中閃了一遍，王塵很有底氣地說道“七神中沒有會藐視凡人之努力的存在，比如…比如我在稻妻就跟雷神近距離接觸過。”
誌瓊撇了撇嘴“就是那個不僅不給人神之眼，還反過來收繳了人們的神之眼，最大程度上辜負了民眾願望的雷神？”
“……她隻是不小心走了些彎路，如今已經回到正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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