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書記……你好你好！”
錢雷腳還不等落地，就笑容可掬地朝車外站著的趙成良伸出手。這副熱情倒是讓趙成良也頗感意外。
畢竟，以往的這位老同學，可從未跟他這麼熱絡過。趙成良上前和他握手“錢副局長你好你好……這次我聽說是來指導我們青峰鄉泄洪工作的，歡迎啊！”
見趙成良主動提出，錢雷反倒在鬆開手的那一刻，麵容正式起來，板著臉，瞧了眼趙成良身旁的人，跟著有鼻子有眼地道“趙書記，你既然知道了……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好像是他接下來的話有多麼的嚴重，裝腔作勢地“咳”了兩聲，錢雷背著手，下巴微微揚起，趾高氣揚的表情，讓他看起來增添了幾分厭惡感。
“那個……根據目前的降雨量，我們為了大局考量，縣防汛指揮部經過了幾次的研究決定，對青峰鄉榆樹溝村等附近5個村屯的區域，劃定為了泄洪區域，這件事我們也是經過深思熟慮，也是無奈之舉啊！”
錢雷背著手，搖頭晃腦的樣子，哪裡有什麼無奈的意思，更像是下達命令。
趙成良表情陰沉，雖然他已經先一步從鄒俊業的電話裡得知了這個決定，但，他當時並未答複。
“錢副局長……”
壓低聲音的趙成良，上前，道“我在你來前，和鄒局長通了電話，他的意思縣裡領導也在考慮，我們榆樹溝要不要最後被定為泄洪區……所以，這個決定還是一個未知。”
“趙書記，你這話說的，我來就是傳達的，有什麼可未知的呢？”
錢雷撇著嘴角，一副不以為然地道“我跟你說，現在的降雨量，子母河的水位一定會失控，一旦這子母河的水不受控製，那麼會直接影響到甌越江的，濱江鎮還在其次，江峰縣怎麼辦？這可是關係幾十萬人的安全，你們榆樹溝……這種彈丸之地，犧牲一下很正常！”
“正常？”
趙成良雖然也明白，泄洪是無奈之舉，可從這位錢副局長的嘴裡說出，就顯得很是無情。
他表情也跟著難看起來，但礙於這錢雷此行的身份，趙成良並未真的表露態度，隻是淡淡道“錢副局長說的也對，但也不對……”
“哦？怎麼說？”
錢雷斜了眼他，跟著擺出一副領導的架勢，不冷不熱地問“我看你趙書記的意思，對於泄洪這個決定好像是有些看法啊？”
“嗯。”
趙成良也沒回避，直接點了點頭，然後看了眼天，道“這雨照這個速度下，子母河的情況確實會嚴重，但目前我們的準備還是能很好的控製局麵的，我從氣象部門了解的消息是，明後兩天我們縣的降雨量就會有所減少……如果，我當然是說如果，一旦降雨量減少，那麼這次洪災我們可能就算是扛過去了，不是嗎？”
“扛？”
錢雷冷笑“我說趙書記啊，你這是開什麼玩笑呢？這種事是你一句話能扛過去的嗎？要是洪水真的泛濫，濱江鎮的損失，還有江峰縣的損失是你們一個小小的榆樹溝能解決的嗎？開什麼玩笑！這種話怎麼能是你這種乾部說得出口的呢？”
“錢副局長，我現在是要向榆樹溝的這一千來人負責，也是對那五個村屯的人負責……雨如果真的停了呢？”
趙成良還不等這位錢雷副局長進屋，就把問題擺在了桌麵，這讓錢雷也有些沒想到，他背著手，臉上陰沉地看著趙成良“我說趙書記，你什麼意思？難道你要違反上級命令嗎？這可是防汛指揮部的決定，這可是戰事，你要是敢這麼做，後果你，你知道是什麼嗎？”
“榆樹溝和其他幾個村屯的情況我了解，子母河的水位還在可控的範圍內，我是基於這些做出的決定……泄洪的話，我覺得現在還不是時候……當然，這個後果我來承擔！”
趙成良不甘示弱，直視錢雷，一字一句地說道。這讓氣氛瞬間就像是跌入冰窖，周圍站著的這些人，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都不敢插話。
這兩人代表了兩個部門，也是代表了兩個看法。泄洪雖然看似舍小保大，可畢竟對一部分群眾帶來了損失。
趙成良的決定是有他對的一麵，當然，有些人也覺得泄洪是正確的。不說江峰縣，就是青峰鄉這邊，其實一旦子母河的洪水泛濫，那麼波及的也可能是整個青峰鄉。
安靜。
十幾秒後，錢雷冷笑了一聲，他點了點頭“好，你趙書記既然願意承擔，那我也沒必要留在你們青峰鄉了，我這就回去……”
他說著轉身坐回了車內，在關門的時候，錢雷扭頭看了眼他，用極為冰冷，且帶著一份嫌棄的語氣道“趙書記，泄洪的指令我已經傳達，你既然反對，那我也沒必要在這裡耽誤時間，不過，承擔責任的話大家可都聽到了，我希望你到時候彆不承認！”
錢雷說完，瞧了眼趙成良身後的那些工作人員“哈！你們大家都聽到了……到時候你們的青峰鄉真的出了問題，你們可要記住他說的話！”
關門。
這位錢副局長氣的麵紅耳赤，他對司機狠狠地道“開車！我們走！”
車子駛出了鄉政府大院，錢雷摸出了手機“喂……鄒局長，這個姓趙的不接受泄洪的決定，公然的違反上級的指令，我反正是傳達了咱們防汛指揮部的命令，下麵怎麼辦那就看你怎麼說了。”
電話那頭，鄒俊業並未傳來暴怒的聲音，而是有氣無力地道“錢副局長，這件事……你先回來再說吧。”
“再說？”
錢雷愣了下，他跟著像是想到什麼“鄒局長，怎麼回事？縣裡領導沒有同意泄洪的方案嗎？”
“嗯。”
鄒俊業用力地從鼻孔裡擠出這個字，跟著聲音略顯鬱悶地道“汪縣倒是沒說什麼，可何書記說要再和趙成良溝通研究，說什麼江峰縣重要，可榆樹溝也不能放棄。”
“這……這不是明擺著向著他姓趙的嗎？這……”
錢雷氣的眼睛都跟著瞪大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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