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什……什麼!”剛到口的飲料還沒入喉,就儘數被薑淮噴了出來。
秦鑒仿佛看不到他臉上變化莫測的表情,又補充道“也不一定,你背上才出現了一道傷痕,可能還有人排在你前麵。”
“先生知道是什麼東西作祟?”何姒不忍心看薑淮戰戰兢兢的模樣,替他問出了口。
秦鑒也不答,隻是回過頭來瞥了一眼何姒,隨後推開眼前沉重的木門走了進去。
吱呀——讓人汗毛豎起的摩擦聲後,血腥味刺破黑暗,占據了眾人的感官。
才跨過門檻,還沒來得及看清麵前的場景,何姒就被不安包圍了,屋裡的陰寒之氣不似深秋,倒像是寒冬臘月,刺進人的骨頭縫裡。
好冷啊,仿佛昨天晚上的那個夢。她忍不住雙手環抱胸前,摩挲了幾下手臂,下意識地往地上看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尋找什麼,或許是昨晚夢中的那一股暗流,又或許是那雙和她對視過的瞳孔,可入目隻是一片模糊的黑暗,什麼都看不真切。
“冷嗎?”
何姒聽到有人關切地詢問她,似乎是薑淮,那人明明就在身旁,可聲音在她聽來卻遙遠得很。
“冷嗎?”
她集中精力聽著那聲音,想回答,又莫名地陷入困頓中,全身的疲憊湧上心頭,連話都說不出口。
“還好。”僅僅說出這兩個字,就已經花光了她全部的力氣了。
要是有人把窗簾拉開就好了,何姒想著,今天天氣不錯,一點暖陽或許能驅散包圍住我的陰霾,她突然渴望起陽光來。
隨後,她果真看到一個身影走向窗邊,似乎要拉開窗簾,可動作才做了一半,就被喝止了。她不滿地看向打破她美夢的那個人,想質問,想呐喊,卻無能為力。
一件暖和的衣服披到了她身上,本該驅散她周身的嚴寒,可事實上,她非但沒有感到溫暖,還如墜冰窟,連手指尖都冒出寒氣來。
隨著那股升騰的白色氣體,她心中的厭惡也騰地升起。仿佛那件衣服不是禦寒之物,而是黏膩惡心的汙穢之物。
不太對,何姒心中警鈴大作,但警惕心才起,又被無邊無際的困意淹沒,連憤怒都顯得軟弱無力。
姓名牌……
何姒趁著腦中最後一點清明,伸手去摸掛在手機上的姓名牌,可衣服口袋裡卻空空如也,不好……
她還沒想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有人把屋裡的燈打開了,一片白光眩目之中,黑暗與混沌瑟縮了。是秦鑒,何姒剛要陷落的神智又恢複了一些,她趁著這檔口咬破舌尖,忍著疼痛在虛空中握了握,她想抓住老朝奉的衣角。
困倦排山倒海,她仿佛站在逐漸深陷的沙灘上,眼睜睜看著一波又一波困意如浪潮湧來,好想閉上眼睛啊,好想躺到鬆軟溫柔的沙灘上啊,好想在海水的撫慰下睡一覺啊,為什麼還要抵抗呢。
何姒再也無力撐開沉重的眼皮,終於放棄了掙紮,順著潮濕溫熱的海風向後躺去。
“嘶!”
薄荷的涼氣直衝大腦,她打了個激靈,徹底從熱帶海域蘇醒,回到陰冷黑暗的室內。
不對,房間已經亮堂起來了,她的周圍是一片鮮亮喜慶的紅。
這是什麼地方?何姒愣怔了幾秒,才意識到自己置身於一間被打扮成古代中式婚房的密室之中。
密室不大,陳設也很簡單,但布置得十分精細。門窗都是木質的,雕刻著祥雲圖案。厚重的窗簾上花團錦簇,遮住了窗外的陽光。中式雙人床裝飾著精美的床幔和帳子,床鋪看起來十分柔軟,大紅的被單上當然少不了龍鳳呈祥的圖案。隻是此刻,床鋪上、帷幔上、木雕上,甚至地麵上都染上了暗紅色的血跡,團圓喜慶中無端刺出陰冷詭異。
何姒視線逃避,落到床頭邊的女子梳妝台上,上麵擺放著新娘的胭脂水粉、花鈿頭釵等物,還有一個鏡匣。
鏡匣?這下不怕了,buff至少疊滿90。
何姒盯著鏡麵,秦鑒的身影剛好就在她身後,目光低垂,神思淡然,似乎已經落入鏡中,飄飄欲去。她忍不住回頭尋找秦鑒,發現他的視線掃過來,眼神又落荒而逃。
這次映入眼簾的是一組書櫃,木色很淡,看起來已有年代,不知道是劇組從哪裡淘來的。書櫃上淩亂地擺放著各式古籍,經史子集、詩詞散文、兵法政論……何姒來不及細看,秦鑒就走到了書櫃前,淡淡的夾雜著薄荷氣息的墨香隨著他開門的動作撲麵而來。
屋裡的血腥氣淡去了,嘴巴裡的血腥氣卻越來越濃。
“我給你的東西呢?”
不急不緩的聲音劈開黑暗,虛影在白光下漸漸重合成真實,老朝奉千年不變的死人臉出現在她眼前,何姒從其中看出一絲慍怒,心中卻安定了下來。
又逃過了一劫,她想了想,立刻回答起老朝奉的問題“我掛在手機上了,來的路上忙著給薑淮發信息,手機怕是落在車上了。”
老朝奉聞言不再追究,慍怒之意煙消雲散,眉眼間甚至露出些許得意。但這都是何姒一人眼前的光景,至少在範宇和薑淮看來,那位老人隻是隨口問了正在發呆的少女幾個問題。
“看到什麼了嗎?”
“倒是沒有,但一進房間,就好像被靨住了。”何姒有一說一,毫不隱瞞。
“吃顆糖再乾活吧。”秦鑒總是板著的臉上露出極為難得的一抹笑意,像是哄孩子般朝何姒伸出手來。
我又不是小石頭,何姒一邊在心裡默默吐槽,一邊看著老朝奉握成拳的手心向上攤開,露出裡麵的一顆口香糖。綠色的包裝,帶著清新的涼意,果然是薄荷味的,就像剛剛出現在她混沌大腦中的那股力量。
何姒接過口香糖放進嘴裡,朝老朝奉眨了眨眼睛,蒼白仍未退去的臉頰上泛起薄薄的紅暈,一顆小小的虎牙在唇邊閃過,露出些調皮的神色。
許是這笑顏在險惡之地太過珍貴,老朝奉看著竟失了神,伸著的手忘了收回,也忘了下一步計劃。
何姒看著那執著的伸在她麵前的手,有些摸不透眼前人的心思。歪著腦袋想了想,立刻領會了他的意思——這是擔心我垃圾沒地方扔呢,不愧是老朝奉,考慮確實周到。
她想著,自信滿滿地將揉皺的口香糖紙稍稍抹平,又放回了老朝奉的手心裡,再次展顏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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