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盆臟水潑得猝不及防,薑淮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隻好可憐兮兮地看向老朝奉求助。
範宇卻在此時又想起了趙淑琴和她滿是香火氣的房間,攔住了薑淮求助的視線“薑先生倒也不必這麼為難,若是觀音,我倒可以給個思路,顛來倒去應該還是與黃海平的夫人有關的女人。”
“趙、趙姐?”薑淮逃脫不開,無能為力地思索起來。
“不是他,也不是千手觀音。”老朝奉開口解了圍,
“都不對?”何姒不懂為什麼剛剛討論得好好的,突然又都變了卦,滿心的疑問都跑到了臉上。
老朝奉也在此刻轉向何姒“何小姐,你在夢境中見到的那個女子,到底有什麼特征?”
“特征?”何姒原本覺得那夢中形象已經深深刻畫在腦海中了,可每次回憶,又覺得那女子容貌打扮千變萬化,端得是觀音千麵,無形無相,若真要說起來,便是那一雙手……
秦鑒仿佛能讀懂何姒的心,搶在她前頭緩緩說道“是一雙手吧?”
“嗯,”何姒點了點頭,仿佛又看到一雙瑩白纖細的玉手從袖中露出,“那雙手細而長,特彆是指甲,長的過分,鮮紅欲滴,顯出陰森古怪之氣,與女子的穿著打扮極不相稱。”
“除此之外,我記得你還見到了蝴蝶。”
何姒沒想到老朝奉記憶力這麼好,連自己都快遺忘的細節經他一提醒又湧向眼前“對,那蝴蝶體型巨大,顏色絢爛,一看便不像是人間之物。”
“那便對了,一定不是千手觀音,”老朝奉更加肯定地點了點頭,“先打電話吧,彆讓劉蕊再白忙活一場。”
“對對對,可是我該怎麼說?”範宇還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始這一次的對話。
“打吧,我來說。”
劉蕊正在怒火朝天地工作,電話一響本就煩躁,看到還是範宇的號碼,按下接通鍵剛要罵,突然聽到另一個聲音傳來,立刻壓下了騰起的火氣。
“秦老板?”
“不必查了,我想,我知道這次出現的東西是什麼了。”
“你知道了!”
電話裡的人聲混合著周邊三張驚異的麵容,秦鑒卻依舊麵無表情。
“那,到底是什麼?”範宇率先問出了其他幾人的心聲。
“麻姑。”
“麻姑?”
沒想到秦鑒揭曉謎題後,最先開口的倒是剛剛的嫌疑人薑淮,範宇見他激動的模樣,忍不住問道“你小子是不是想到什麼了?”
“沒有。”薑淮慌忙搖了搖頭,臉上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那你這麼激動做什麼?虛晃一槍,作為擺脫嫌疑的慶祝?”
“不是不是,”薑淮邊說邊擺手,“我隻是想到了看過的韓劇,是德魯納酒店裡的那個麻姑嗎,掌管生死苦樂的女神。”
“什麼飯店?”薑淮一臉嫌棄,“麻姑你不知道嗎,是我國道教神話中的一個女神。”
“嗯嗯,我就隨口說說。”薑淮立刻閉嘴。
範宇卻不放過他,他知道薑淮隻是敷衍,偏要他認錯認得心服口服,乾脆吟起詩來“麻姑之山撐半空,麻姑之水飛長虹,欲就麻姑買滄海,一杯春露冷如冰,怎麼樣,一點印象都沒有?”
薑淮是見識過範宇吟詩的能力了,小心翼翼地問道“真的有這個詩嗎?”
何姒沒聽過,實事求是地搖頭,老朝奉不語,倒是劉蕊忍不住了“前兩句出自明代詩人杜庠,後兩句是李商隱的名篇。範處可能是為了擴大時間範圍,方便捕捉你的記憶點,所以串聯在一起了。”
“還是劉姐懂我。”範宇哈哈一笑,不慌不忙地遮掩了過去。
“可我有一點弄不明白,這麻姑又稱壽仙娘娘,象征高壽,在道教文化中與彭祖齊名,與這次的案子有什麼關係。”劉蕊平時嫵媚多情,辦事卻十分爽利,注意力重新回到案件上。
“你說的,是見東海三為桑田的麻姑。”
“還有好幾個麻姑?”劉蕊聞言一頭霧水。
“這我知道,德魯納酒店裡就有十二個麻姑,分彆象征輪回、治愈、姻緣……”
“閉嘴!”
薑淮還沒介紹完,就聽女聲嬌斥,這下再也不敢開口。短暫的暫停後,女聲複又溫柔的能滴出水來,可聽著卻比剛剛生氣時更恐怖幾分“秦老板,您說。”
“戍削腰支裾曳霧,人間複與方平遇。類鳥爪縱善爬搔,未若自家知癢處。這乾隆皇帝,說的是誰?”
“啊,麻姑搔背……”劉蕊也不是個反應慢的,立刻理解了老朝奉的意思,聲音裡流露出欽佩。
“麻姑搔背?”範宇卻沒在賀壽之外聽過這一層意思。
“麻姑是中國本土的神仙,在巫文化的沒落期就已經誕生了,那時道教才剛剛萌芽,麻姑的形象並不如現今這般仁慈高壽,而是猙獰陰森,性格暴戾的神靈。”
“對,”劉蕊接著老朝奉的話說道,“她的形象是經曆過多次變化的,我竟把這一點忘了,最初的麻姑形象見於《列異傳》,人麵鳥爪,那時的神靈帶著先民的遠古崇拜,更加野性未脫。至於後來的端莊秀麗亦或豐腴嬌俏,都是與所處時代的審美融合後的產物,早就不是原汁原味了。”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後麵精彩內容!
原來麻姑的形象是經過不斷變化的,難怪我幾次見到的女子穿著打扮都不一致,唯有一雙長手始終如一。何姒一邊聽著,一邊偷偷掏出手機搜索《列異傳》,開始給自己補課——神仙麻姑降東陽蔡經家,手爪長四寸。經意曰,“此女子實好佳手,願得以搔背。”麻姑大怒。忽見經頓地,兩目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