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他強迫了林歡,而你強迫薑淮,隻是用的手段不同而已,實質還是一丘之貉。”
“巧言令色!”
女子聲音變了調,身側出現無數利爪的幻影,一眨眼已繞過薑淮,直衝老朝奉而去。而老朝奉不慌不忙,腕間的帝屋手串上突然長出無數荊棘,順著手臂蔓延,頃刻間護滿全身。那鬼魅的利爪來不及停住勢頭,紛紛破碎。
女子變了臉色“你到底是什麼人?”
“你又到底是什麼人?”
“我是!”女子剛想回答,卻莫名其妙地停住了,仿佛忘記了自己的名字,她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再次大聲說道“我是!”
可斬釘截鐵的語氣還是驟然停住,沒能說出自己的名字。薑淮也露出疑惑的臉色,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兩步,站到何姒和秦鑒身側。
“我到底是誰?”女子皺著眉頭,臉色晦暗不明,“我是……麻姑?”
何姒從她變換不定的麵容間捕捉到一絲熟悉的臉孔,知道老朝奉的問題切中了要害,連忙補充道“你不是,你是林歡。”
“怎麼可能。”女子嘴角露出不屑的笑容,“那個懦弱的女人,被人侵犯了卻隻敢一個人躲在家裡哭,甚至為了不被自己暗戀的人發現這個汙點,連假都不敢請,第二天下午就陪他去跑通告,可不可笑。”
“林歡……”薑淮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你當時為什麼不說?”
“說?怎麼說?”女子依舊是一副嫌棄的表情,“告訴你自己被侵犯了嗎?然後呢?”
“我可以陪你去報警,我幫你收集證據,我幫你討回公道!”
“哈哈哈哈,林歡啊,你怎麼會喜歡上這麼天真的人,”女子突然開懷大笑起來,“報警,然後呢?先不說有沒有證據,就算真有證據又如何,報警了,全天下的人就會知道她被侵犯了。她還是一個剛入職場的新人女孩啊,她以後要怎麼麵對同事,怎麼麵對親人朋友,怎麼麵對閒言碎語和異樣眼光,怎麼麵對她喜歡的人?”
何姒心中酸楚,她知道麵前這個人說的沒錯。
明明是什麼都沒做錯的受害者,但在這類案件裡,她們不但不會受到保護,反而還會遭到更大的傷害。
被曝光,被質疑,被蕩婦羞辱,特彆當施暴者是一個社會地位更高的人時,旁觀者甚至會用可怕的話術將受害者進一步推向萬丈深淵,而施暴者隻是在麵對溫香軟玉的投懷送抱時,犯了男人都會犯的錯罷了。
何姒歎了口氣,她有些猜到麵前這個麻姑的由來了。
悲劇發生後,林歡無法麵對自己,她一邊憎恨那些男人的惡行,一邊憎恨自己的軟弱。就在此時,有人把這幅麻姑賀壽圖給了她,並且和她講了在巫文化的沒落期,麻姑意向最初的來源——也就是蔡經的下場。
於是,就像那些多重人格病患一樣,林歡期待有超出凡塵的力量能保護她不受傷害,同時替軟弱無力的自己複仇,在極度痛苦間,她的真實人格躲避起來,而用麻姑的人格將自己覆蓋了。
她眼前的這個人,即是麻姑,卻也是林歡。
“我……我……”薑淮也結巴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何況根本不會有證據,”女子還在笑,或許是因為這個笑話太好笑了,她的眼角都滲出了淚花,臉龐一度與林歡重疊,“那一晚,一直有人在灌她酒,可她不懂拒絕,她喝了很多酒,很多很多酒,多麼不自重的女孩啊。出門在外不知道保護自己,非親非故偏要和其他男人喝那麼多酒,這不就是默認要發生關係嗎?”
薑淮表情痛苦,女人說的話他又何嘗不知,哪怕林歡當日真的把事情真相告訴了他,他又能改變什麼呢?
“林歡……”他隻能歎息般地喊道。
“我不是林歡!”女子突然提高了聲音,剛剛還迷蒙的表情變得狠厲,“我才不是那個蠢貨!”
她說著,長袖一拂又飛出一道黑影,老朝奉指尖動了動,始終沒有攔她,黑影飛至半空,迅速在梁柱上留下一道抓痕,被倒吊著的陳向陽噗通一聲摔倒在地上,掙紮著朝秦鑒這邊爬來,留下蜿蜒的血跡。
“彆動!”女子一腳踩了上去,陳向陽剛剛弓起的身軀徹底趴下,是一點掙紮的能力都沒有了。
“都是因為他!林歡雖然可恨,可隻可恨在懦弱無能而不自知,非要參加自己不知深淺的酒會,但這個人,仗著那點家底,為非作歹,玩弄女性,不配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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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配,我不配,我豬狗不如,你放了我,我去自首,我去坐牢,我賠你錢,多少都賠你……”陳向陽趴在地上連連磕頭,地上血跡點點,不知是之前的傷痕裡流下來的,還是如今磕頭磕出來的。
幾人看著他這般痛哭流涕、真心悔改的模樣,卻無一人生出惻隱之心,隻覺得惡心。
“何止你一個呢,你的那些兄弟,那些不知廉恥的男男女女,那艘輪船上的每一個人,都得死。”女子說著,眼底一片血紅,說著就要動手。
“等等。”薑淮站了出來。
“你要勸我?”女子看著他,眼中全是嘲諷,“還是你要救他?”
“我幫你殺他。”
“什麼?”女子眨了眨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她靜靜盯著薑淮,似乎要從他臉上找出說謊的痕跡,良久,臉色終於溫柔下來。
伏在地上的陳向陽也反應過來兩人在說的是他的性命,奮力掙紮起來,眼中全是恐懼,嘴巴嗚嗚作響,卻因為女子加重了腳下的力量,說不出完整的話。
“我幫你殺了他。”薑淮說著,不再猶豫,從地上撿起剛剛破碎落地的窗棱裡最尖銳的一根,握在手中,緩慢卻堅定地走向了陳向陽。
“等等。”這次,是那個女子喊了停,她鄭重地問道,“你又何必做戲,你以為這是夢境,便都是假的嗎?可知在這裡殺了他,他便是真的死了。”
薑淮抬頭看了看仍對他懷疑的女子,不再解釋,舉起手中利器,猛然向地上的人頭砸去。
可木頭沒能落下,一隻枯手握住了木頭的另一頭,止住了薑淮的力道,他詫異地看向麵前的女子,還沒反應過來,忽聽噗嗤一聲,再低頭,另一隻枯手已經刺入陳向陽的頭顱。
“是我殺了他,不是你。”
女子清冷的聲音從上方傳來,薑淮仰頭,看到了那張熟悉的,總是充滿活力笑容的臉龐。
“林歡!”薑淮聲音中滿是故友重逢的欣喜。
“人是我殺的,你還是那個雙手乾乾淨淨的薑淮。”
“我不在乎……”
“我在乎。”林歡語氣平靜,可眼底湧起淚水,她強扯出一個微笑,看了看薑淮,又看了看倒伏在地上徹底不再掙紮的陳向陽,突然搶過薑淮手中斷裂的木頭,朝自己心臟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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