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留下來。”李衝率先響應了這個方案,“這邊地勢我最熟悉。”
“我也留下來!”
“我也是!”
“不需要這麼多,我們也不要給人家增加太多負擔。”趙叔說完,幾個年輕男子又為這留下的指標爭論起來。
正午時分,太陽的熱情展露無遺,風消失的無隱無蹤,遠處包圍著他們的沙漠在太陽的炙烤下失去了金色色調,變得發白,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被蒸發,隻剩下陽光的熱浪在空氣中翻滾。
老朝奉看了看天,突然插入到這陣爭論中“日頭升的太快,時間不等人,不如分頭行事,確定留下的人中先找一個帶我們去泉邊看看,剩下的人這繼續討論撤退和留下的名單,李衝怎麼樣?”
老朝奉意有所指,沒等趙叔同意,李衝一馬當先應了下來,可隨後一個沉悶的聲音也在人群中響起。
“我也去。”幾人回頭,竟然是一心想要離開的朱斌。
“你是不是找茬。”李衝擼起了袖子,一副磨刀霍霍的樣子。
“哎,李衝兄弟,”範宇上前一把摟住這急性子的漢子,往棚外走去,“你管他乾嘛呀,帶路帶路,我們走我們的。”
範宇知道老朝奉的意思,這李衝是全場心眼最少的,帶著他,一路能了解的信息最多。但趙叔顯然也料得到秦鑒所想,若真讓李衝和朱斌在這鬨起來,趙叔得了空子,肯定要換帶路的人,到時候他們這一路可能什麼都打探不出來,完全白跑一趟。思及此,他當然要先把李衝拉上,不給趙叔喊停的機會,穩固第一步戰果。
至於這個朱斌,範宇表麵不動聲色,心中卻很納悶。這人聽著像是老村長的兒子,卻偏偏和全村都有矛盾,特彆是和李衝這急性子不對付,帶在身邊話趕話的,說不定有意外收獲。
老朝奉顯然也是這樣想的,他朝朱斌一點頭,說道“那便麻煩了。”
趙叔還想說什麼,可棚子裡的村民見一樁事已經有了結果,紛紛圍了上來,關於留下和離開的討論不絕於耳,他隻能看著幾人快步往村後走去。
喧鬨聲在身後遠去,幾人跟著李衝走過三四茬土屋,繞過彎彎曲曲的小道,走了七八分鐘,終於來到了一處低窪之處,一大片綠意自在而又突兀地從飛揚的沙石中長出來,竟然是江南水鄉常見的蘆葦灘。
“到了。”李衝停住了腳步,其實他不說幾人也知道已經到了目的地,紛紛停下腳步,隻有君九姿又往前走了幾步,臉上露出向往之色。
沙海之中,蘆葦灘猶如另一片起伏的海洋,隨風搖曳,沙沙作響。陽光透過稀疏的雲層灑在蘆葦灘上,投下斑駁交錯的光影,比起磅礴壯麗的大漠,更顯精致婉約。
老朝奉仔仔細細地打量著眼前的一切,企圖從中發現一絲半縷古物能力的遺留,卻一無所獲——除了一點,這場景與何姒的夢境太像了,隻是何姒夢境的最後,沙漠綠洲不過是海市蜃樓,流沙的中間,遺留著被吞噬的動物屍骨。
老朝奉心中有不好的預感,這次的夢境,不是古物的線索,倒像是某種關於結局的隱喻。
泉水的痕跡已經看不到了,但蘆葦還迎風而立,莖稈挺拔,葉片修長,翠綠欲滴。可見沙泉雖然已經乾涸,但地下水的水位還較高,至少在蘆葦根係可以汲取到的地方。事情或許還沒有發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君九姿忐忑不安的心境中多了一絲安慰。
守泉人還在那一汪沙池邊,見到李衝,像是見到了主心骨,三步並作兩步跑了過來。
“昨晚便是你值守的沙泉嗎?”
守泉的年輕人看了一眼說話的老朝奉,麵上惶恐還未散去,就露出敵意來,瞪著眼睛不吱聲。
“沒事,”李衝拍了一下年輕人的背,說道,“他們是來配合我們一起想辦法的。”
“神泉就是被他們的人弄乾枯的,誰知道是不是貓哭耗子,特彆是那個女人,”年輕人說著指了指君九姿,“就是她先鬼鬼祟祟出現在我們村子邊上,沙泉才接二連三出現問題的。”
“誤會……”
君九姿話還沒說完,就聽啪得一聲,上一刻還扶在年輕人背上的大手拍到了他後腦勺上,將他整個人拍的一個趔趄。
“衝哥……”年輕人摸著自己的後腦勺,一臉的委屈。
“指使不動了是吧。”
“不是。”
“問你話就回答,昨晚是你值守的沙泉嗎?”
“你不是知道嘛……”年輕人低著頭嘀咕了一聲,見李衝一瞪眼睛,黢黑的大手又要揮過來,連忙答道,“是是是,是我。”
“你這什麼態度,你們平時都這麼待人做事的嗎?”朱斌見年輕人被壓迫得可憐,忍不住開口。
誰知這次回答他的不是李衝,那小夥子突然脖子一梗回身懟道“關你什麼事?”
朱斌自作多情吃了個啞巴虧,一口氣憋的棕色臉皮都泛了紅,隻好自言自語了一句“不知好歹。”
李衝的心情卻出奇的好,再次一巴掌拍到小夥子背上,特意看著朱斌說“江子有出息,給兄弟長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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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宇見著也忍不住笑道“你們這關係可以啊,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對了江子,你昨晚一直都守在泉邊嗎?”
“是啊,這是村裡的規矩,守泉期間一步都不能離的。”
“若是……尿急之類的呢,總有些個人問題要解決吧。”
江子一笑,手指四下一指反問道“都是男人,撒尿還得挑地方啊?”
“哈哈,”李衝聞言也樂了,接著道,“這你們城裡人就不懂了,沙漠裡最珍貴就是水源,我們平時都留著澆灌小樹苗了,可不像你們講究。”
“有女士在呢,說話注意點。”朱斌也是個有恒心的,吃了憋卻還是不忘插話。
“謝謝,不用顧忌我,”君九姿坦然一笑,“都是沙地裡摸爬滾打過來的,都懂。”
“之前聽人家叫你君教授我還覺得女娃娃配不上,今日一見確實這個。”李衝說著豎起了大拇指。
君九姿倒是因著這誇獎難為情了一下,又問江子“在你守泉期間,可有異狀?”
“異狀,泉水都乾了還不算嗎?”
“除了這個。”
“那沒有了。”江子誠實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