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夥,範宇豎起了耳朵。
“阿姒覺得,一直以來,我們查的是什麼,”秦鑒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拋出了一個問題,“僅僅是古物嗎?”
何姒不知秦鑒深意,沒有回答,好在秦鑒也並不真的需要她回答,獨自說道“是執念,是隱藏在文物背後的執念與真心。”
“但這些執念最後還是人類的。”
“並不全對,真正發生異事,是因為文物的執念與人類的執念相遇了,那些我們處理之事,便是這些執念相撞的火花。而這次事件中,這兩種執念契合的異常統一,所有人都想守護,我們才有機會進入那個看似無主,實則是由所有人念力構成的夢境,甚至把全村人都拖進那場遊戲。”
“那場遊戲……”
“看似是我用光保住了其他人,但我想,即使我沒有使用那些鏡麵的反射之力,在小五子和吳代表之後,也不會有其他人受傷了。”
“所以……應該遵循村人和文物的執念,讓這個地方繼續一成不變的停滯在時光裡嗎?”
“不是村人和文物的執念,這次的異事是在古物被朱斌帶走後才發生的,所以執念的碰撞,也來自你看到的那頭犀牛小獸和朱斌。”秦鑒離何姒更近了,“我鎖定他的第一個原因就是——如果村裡有一個遊戲玩家的話,他是最大的可能。”
“可你剛剛才說這是眾人的夢境。”何姒有些糊塗了。
“因為主導者是朱斌,他和古物,執念都是守護,可偏偏想做之事卻全然背道而馳,所以最開始時,才會有沙泉的渾濁,那是他們二者拉扯的結果,恐怕後來誰都說服不了誰,朱斌乾脆把古物徹底帶走了。”
“你也讚成把古物帶回來,用它的執念恢複清泉?”何姒態度軟化了一些,眼神裡卻有失望。
“對,先解決朱斌的執念把東西帶回來,”秦鑒照例揉了揉少女垂下的頭顱,“然後我們就要解決村民的執念了,我也覺得這裡不適宜人類生存,可從古至今,人類最喜歡做的事便是自討苦吃,並能從這中找出不同凡響的意義來,而且你想好怎麼安置村民了嗎?”
秦鑒繞了個大圈子還是兩邊不得罪,範宇搶先說道“沒想到秦叔還是個端水大師。”
“你那句我還沒想好才叫端水,”君九姿剜了範宇一眼,“秦老師這叫分析。”
“誒?”
君九姿不給範宇囉嗦的機會,繼續對著何姒說“何姒,剛剛我脾氣上來,話太衝了,對不起。”
“哪有的事。”
君九姿不提不要緊,一提何姒反倒不好意思了,她低低說了一句,想起自己剛剛執拗的態度,重新認真地看向這次旅途中新增的夥伴。
君九姿已經和他們一起進過兩次幻境了,第一次在未知命運的情況下衝向怪物的果敢尤其令她記憶深刻。她的頭發短得剛剛好,清爽乾練,凸顯出精致的五官,眉毛如利劍,眼睛如星辰,帶著一絲倔強和堅毅——這是和她截然不同的女子,當然與劉蕊和關梓鶴也完全不一樣,是在沙地裡盛放出來的花。
何姒對自己的比喻很滿意,笑著說道“那我們出發吧,再遲一些朱斌可能就要出村了。”
“不會的,他放不下這個心,我們去他屋裡找他即可。”
秦鑒雖然這樣說,人已經變成了老朝奉的模樣,背著手往屋外走,其餘三人也習慣了他的變換,特彆是新加入的君九姿,連眼都沒多眨一下,立刻跟上了出發的隊伍。
秦鑒說的沒錯,幾人到達朱斌家門口時,房門正開著,朱斌就坐在客廳裡,彎腰駝背,朝著大門一臉鬱悶地發呆。
“喲,門都沒關,朱斌兄弟是在等我們呢?”
“你們……”看到來人是範宇幾人,朱斌臉上出現一絲不自然的神色,但很快就掩了過去,“有什麼事嗎?”
“看來朱斌兄弟是在等彆人,可惜了,他們都在沙泉邊等水呢,一時半刻不會出現。”
範宇話裡有話,可朱斌怎麼也不可能想到麵前的幾人已經將事情猜的七七八八——畢竟這種事情,連他自己到現在都不敢相信,所以隻當範宇這句話是埋怨。
“真不知該說他們是固執還是愚昧,腦子裡隻有一根筋,好說歹說怎麼都說不明白,守著這黃沙就像守著油田似的,耽誤了多少代人。”
“不過現在沙泉徹底沒水了,他們再固執,總不能真的活活渴死在這吧。”
範宇說完,朱斌突然胡亂揉了揉自己的腦袋,煩躁又無奈地說道“你以為他們做不出來?說不定過兩天祖廟最下麵的牌子就得多放幾個。”
“所以,你是擔心他們以身殉泉才留下來的?”君九姿說話不習慣迂回,準備進入正題。
“我擔心什麼?我是看快入夜了現在出發不安全才留了下來,等明天一早就走。”
“去哪?”
“去哪?”朱斌覺得君九姿問得多餘,本能地重複了一聲,然後說道,“我在鎮上的學校任職,臨近期末考,請這幾天假已經是校長開恩了,當然是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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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有員工宿舍?”
這些人的問題越來越奇怪,朱斌看看這次問話的範宇,心底生出不安,但還是耐下性子答道“有,不過我在外麵還租了房子。”
“為什麼?”君九姿終於露出咄咄逼人的姿態,“因為那個和犀牛有關的古物放在學校不安全嗎?”
“你!你說什麼!”朱斌聞言驚得從椅子上跳起來。
“到底年輕,一詐就全詐出來了,”範宇攤攤手,吊兒郎當地倚靠著房間大門,似有若無地擋住朱斌全部的出路,隨後又對著手機說道,“聽到了吧小林,後麵就交給你了。”
電話那頭又傳來了些嘰裡咕嚕的聲音,範宇有些不耐煩了“打遊戲你不是在行嗎,幻境?幻境你何姐都幫你解決了,不行的話你就帶個馴獸師去,劉姐剛回,你讓他幫你找點麻醉劑也行,大象用的那種。”
說完,他掛斷了電話,似笑非笑地看著朱斌。依舊是昨天白天見到的那件印花帶帽衛衣搭配深藍色牛仔褲,簡單乾淨,漁夫帽倒是沒戴,被隨意扔在桌上,皺皺巴巴,像主人此刻的心情。
“怎麼不說話了?”範宇開始主導新一輪的談話,其餘三人都默默地等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