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都衛禁軍統領,執掌京都城防,少典毫無疑問是聖皇最信任的心腹,而少典平日裡也極少露麵,除非是有大修行者敢在長安城作亂少典才會露麵。
迎著風雪和漸漸暗淡的天光,二人誰都沒有說話。
李子冀就靜靜地跟在少典身後行走,他知道問也沒有用,少典不會回答。
“你很好,隻是還差了一些。”
長街寂靜無聲,宮牆外杳無人煙,隻能看見護衛皇牆外的禁軍,走了一路都沒有說話的少典卻在此時忽然開口。
李子冀不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飄雪落在衣襟,他直言詢問“還請統領賜教。”
雖然無論是從資曆還是實力境界上去看,李子冀都遠不如少典,但畢竟也是實權節製的汝南縣侯,官職地位並不低。
少典語氣清冷“數年時間,從棋子轉為棋手,你已經開始試著布局謀算天下,沒有辜負陛下對你的厚望,這很不錯。”
這次將計就計反過來去算計寧夫人就是很好的一次布局,打的後黨首尾不能顧,隻能壯士斷腕,明日朝會上後黨一定還要讓出不少利益才行。
類似於這些誇讚的話,一路走來李子冀的耳邊從來都不會缺少,他知道少典不會平白無故的開口,所以他更想知道自己所差的是什麼。
“目光。”
少典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麼“你很聰明,你能夠看透很多事情,看透很多人,甚至對那些並不知曉的秘密也能夠推測出蛛絲馬跡,但你看的不夠透,推測的不夠深。”
“隻不過這並非是你的過錯,因為你接觸的不夠深,了解的不夠深,所以如果你想要讓自己看的更清楚,那首先就要知道一件事,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勢力存在都有著其必然存在的原因。”
李子冀問道“比如後黨?”
在皇宮裡提起這兩個字是很不敬很危險的事情,少典微微點頭“比如後黨。”
“對錯是很難判斷的一件事,就像好壞本身也很難去評判,李子冀,你真的能分清孰對孰錯嗎?”
少典腳步微頓,側目回首看著他,銀發落著白雪,意味深長的說道。
李子冀微微皺著眉,他聽得出來少典這話可能藏著什麼更深的含義,絕沒有那麼簡單。
“二師兄曾說過,如果我想知道,他會將這個世界真相告訴我。”
少典微微搖頭“那的確很重要,你想必也能夠猜的出來,那關乎著天下人的生死存亡,但卻並不是最重要的,在存亡之下,各方勢力的抉擇,博弈,態度,方法,這些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永遠不是世界,而是世界裡的人。”
“你身處其中,要麵對的就是這些人,也許你現在認為是對你好的,以後發現他其實早已經和你做出了截然相反的選擇,善於觀察且洞悉一切的目光,清明本心卻能夠懷疑一切的目光,這是你需要時刻牢記的。”
“我與你說這些,並非是要你現在立刻就變得無所不知,無所不能,而是要你記得一件事。”
少典認真看著李子冀“你是陛下的執劍人。”
李子冀已經做得足夠好,完全挑不出半點毛病和缺漏,世上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人比他做的更好,但身為聖皇的執劍人,那就要考慮的更深,看的更深。
少典從來都不是一個話很多的人,事實上他從來都沒有和人一口氣說過這麼多的話。
之所以與李子冀談論這些,也許是出於聖皇對李子冀的看重,也許是因為對即將發生的某事而感到不安。
兩儀殿門前沒有人,就連一名內侍都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