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怎麼樣？”周川問他。
“泄憤，大鬆一口氣，我以為是這樣，結果不是，隻會更加心難平。我現在既生氣，又難受。我給過他機會，他卻不珍惜，當初在皇宮就該一刀殺了他。”
“你怎麼知道後來的他，會走上一條歧路？”
“我……”趙子良覺得有道理。
“殺親是大忌，當初阻止你，是希望你要不被仇恨控製，走向深淵。現在看來，我是做錯了，但對於你，卻是一件好事。”
“可是，要是趁早殺了他，就不會有那麼多人枉死！十惡不赦之人，就該趁早誅殺！”
“不，獸潮爆發，他們的結果都一樣。你大哥固然不值得原諒，但他確實讓不少人活下來。要是沒有實力，帶著修士、百姓去反抗，結果隻會輸得更慘。你認定的壞人，卻做了好事！”
“天碧城確實跟彆的妖城不一樣。”其他妖城隻有幾萬生還者，不超過十萬，而天碧城活著的人多達五十萬。
這麼壞的人，明明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肮臟齷齪，結果對人族卻是有巨大貢獻。
他，到底該不該死！屬不屬於曆史罪人？
“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什麼是好，什麼是壞，你現在知道了嗎？”
“我……”趙子良迷茫了。
“你哥隻是做了十年壞人，但他往後萬年可能會是人族英雄。有的人一生都在積德行善，最後一瞬卻選擇了毀滅全人類。未來會怎麼樣，我們不知道，不可評估。”
從本質而論，他大哥自然是做錯，是壞人。但從結果來看，他大哥讓趙國避開獸潮，讓更多人活下去，又是對的。整個風嵐大陸活下來隻有三百多萬人族，而趙國活下來就多達五十萬。
未來的不確定性，不到最後，我們都不能拍板，給他曆史評定。
“周叔，這到底是什麼道理？”趙子良對趙子龍的恨含混了，對他該不該死模糊了。
“我們的人生漫長，有時候在扮演壞人、罪人角色，有時候會去當英雄、逞英雄。你覺得妖獸吞噬人族生存空間，可惡。站在妖獸的角度，人族對它們趕儘殺絕，把它們當修煉資源，殺妖奪丹，不也罪惡滔天。”
“周叔，你這麼說，豈不是怪我屠妖，踐踏生靈！”
“不是，我隻是覺得大家都是生靈，為何不能和平相處。妖多了，會作亂。人族變強了，會獨裁。某一方強勢，便會暴露它的野心。”
屠戮十城，殺妖百萬，卻救不回死去的生靈。熱鬨退去，歸於凋零；繁華消失，換來蒼涼。周川在想，這場人妖大戰的意義何在。
如果這片世界隻有妖，沒有文明衝突、種族之戰，不也安詳，歲月靜好。
以前，他也跟趙子良一樣，覺得對就是對，善便是善，人族應該世間的主體，秩序的主宰。直到他去了龍域、荒域，化身為各種各樣的生靈，走過許多地方，經曆許多事，眼界放寬，心的容忍度無限放大。
他悟了，眾生平等，自由最可貴。
人族與妖族，龍族與魔族，蠻族與外族的爭鬥，不就是爭取生存空間嗎？他們的行為可以理解為侵占，也可以理解為為自由、獨立而戰。
人族為了變強，為了一己之私，不也做著屠戮生靈，毀人家園的事嗎？
故，你認為的善，在彆人看來可能是罪。你看到的結果是對，未必不是孽障。天道都會錯，這世上誰不會犯錯？
神仙會犯錯，聖人不聖，妖有好妖，魔有仁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