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製的方法也不外乎幾種,低級一點的直接在克隆人體內設置足以致命的“後門”,用生命威脅來進行控製;高級一點的則是靠植入預設記憶或是洗腦,讓克隆人成為一名完全忠於船員會的棋子。
前者簡單粗暴,但是容易引起反抗和暴亂,一旦克隆人可以做到寧可舍棄自己的生命也要追求自由人格和獨立意誌的時候,這種控製手段就將徹底失效。而後者難度更大,效果也更自然,也卻隱藏著一個無法令人忽視的缺陷假如這名克隆人有一天發現自己的記憶都是虛假的,那他會做什麼?
沒人能預料到這個結果……這是其中最最不安定的因素。
“先知”和柯嵐都知道了“部分真相”,前者毅然決定背叛不死船員會、逃離方舟,而柯嵐則是選擇了和不死船員會“合作”。
他們甚至決定讓柯嵐加入不死船員會,現在看來,大概率是為了安撫柯嵐的情緒,讓柯嵐感到自己“被信任”,從而讓雙方站到同一戰線之上,擁有共同的目標和利益。
這或許是他們從“先知”叛逃事件上學到的前車之鑒。
可柯嵐真的被他們當做“自己人”了嗎?
顯然沒有。
歸根結底,他始終是一名“共生體”,一個克隆人,一件被製造出來的“工具”或是“武器”。
不死船員會的人能刪除掉“先知”所有的權限信息,同樣也能刪除掉柯嵐的……他現在之所以還能待在船員會裡、還能活在這個世上,僅僅隻是因為自己對船員會的成員來說還有價值。
僅此而已。
等到哪一天自己的價值被榨乾,或許就將迎來人生的終結之日。
舊紀元的華夏有一句古話,叫做“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柯嵐和其他不死船員會都不是一類人,甚至都可以說不是同一種“物種”,他體內除了人類的基因之外還有著阿爾法人的基因,在其他船員會成員眼裡,自己就是“異類”。
打個比方,假設有一天,你看到了一個和你一模一樣的人,他的外貌身高體重甚至是性格都和你十分相近,但唯一不同的是他體內有著怪物的血脈,他有著你所有沒有的特殊能力——你會喜歡這個人並且和他成為朋友嗎?
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恐怕不會……他們會忌憚、甚至是害怕這樣的一個人。
他們不會將其視為和自己一樣的“人”,隻會把它當做“怪物”。
絕大多數的人都不是聖人,絕大多數的人都是普通人。
普通人的內心都會存在著陰暗麵,這個陰暗麵可以是任何不被正常社會所認可的東西……很多人可能終其一生也隻有存在著“這麼一種想法”而已,而從來不會去為之付諸任何實際行動。
但不可否認的是,這個陰暗麵會一直存在……它或許會被遺忘,但不會消失。
隻有自己才最清楚自己內心的陰暗麵是什麼,而當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複製體”站在你麵前的時候,你隻會產生一種自己從頭到腳被剖開的不適感……正因為你知道對方會有什麼樣的想法,所以你才會感到害怕。
假設對方有著比你更加強大的力量,那麼這種害怕將會十倍百倍地放大。
從這一點來看,至少可以將猜測的範圍縮小近一半。
柯嵐的那名“基因原體”,在他加入不死船員會的決定,肯定是投的反對票。
不過自己是誰的克隆體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不死船員會將自己製造出來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如果說是為了解讀那些阿爾法文明遺留下來的文獻,那麼用那些隻能短暫存活的“一次性共生體”就足夠了,安全、便捷還不用擔心事情會超出自己的掌控,“即用即拋”,簡直是完美的“工具”,又何苦要製造出像“先知”和自己這樣的東西出來呢?
一個先知就已經差一點把方舟和人類給滅了,這要是多來幾個,恐怕還沒等不死船員會將阿爾法文明的遺產徹底消化,人類這個種族就要從宇宙間除名了吧?
不死船員會難道一點都不擔心自己背叛嗎?還是說,他們另有後手?
柯嵐這邊陷入了沉思,一言不發,反倒是站在一旁的莫玨沉不住氣了,走上前來,向“韶江改”的ai問道“特彆行動艦隊當年到底遭遇了什麼事?這艘戰艦墜毀的這十幾年來,又發生了什麼?”
“未檢測到你的身份數據的對應的權限等級,所以我無法回答你的問題。”一道掃描激光在莫玨身上掃過之後,軍用ai回答道。與此同時,還有幾門自動防禦機炮從艦橋頂部的暗槽中探了出來,數個激光輔助瞄準器的紅點鎖定在了她的身上。
“解除鎖定。”柯嵐擺了擺手,下一秒,這些自動防禦機炮就收了回去,“回答她的那些問題。”
“該問題涉及到‘特彆行動艦隊’第一號任務的作戰記錄、以及本艦的常規記錄數據,這兩份記錄部分數據已經損壞且無法修複,是否需要調閱?”軍用ai回答道。
果然,還是有部分數據損壞了……柯嵐在內心歎了口氣,道“把沒有損壞的那部分調出來。”
“特彆行動艦隊,四號艦,‘韶江改’護衛艦,編號sx016,第一號任……”ai一邊讀,一邊將文字影像投放到了虛擬屏幕上麵——不得不說,莫玨提出的這兩個問題內容還是太寬泛了,這份作戰記錄的竟然是從“韶江級”十六號艦被改造成“韶江改”開始的……
光是冗長的改造清單,文本大小就超過了一個g。
柯嵐隻能選擇快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