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遠早飯都沒有吃，這時候已經餓的前胸貼後背了，但是他還是等老油條幾個人都坐下之後，他才坐下。
看幾個人都到桌前坐好了，老油條倒了一杯啤酒道“今天戰遠正式加入到咱們中隊，以後就是石山中隊的一員了，來，大夥一起喝一杯吧。”
隨著幾杯酒下肚之後，在酒精的作用下，氣氛明顯活躍了起來，海龍拿著酒杯和老油條喝了一口，然後道“周哥，好幾天沒下去巡護了，明天下去轉轉？這總是閒著也不行啊，肚子裡都快沒油水了，都已經青皮。”
在東北的林區，林業局的管理權限很大，所有的林地資源、荒地草地、人參種植和林蛙養殖等等，都在林業管理的範圍內，可以毫不誇張的說，隻要是不種糧食的地方都歸林業局管。但是護林隊其實並沒有執法權，對此所有係統內的人都心知肚明。但是老百姓並不知道，他們哪裡懂得法律的具體規定，隻認得你身上穿的這一身皮！而且由於林業相關的法律過於嚴苛和寬泛，即使是自家的林木財產也不可以私自砍伐，但是采伐指標其實都在領導和一些木材老板手裡，對於普通農民來說，想要審批采伐手續賣錢是不會給你批複的。但是哪個農戶不需要燒火做飯？隻能沒事的時候偷摸砍點柴，畢竟沒人幾家消費的起煤炭啊。於是這一塊，就成了模糊地帶，可以說行，也可以說不行，你也不能為了點燒火柴和政府打官司吧？何況縣官不如現管，你得罪了閻王爺，他不一定有時間搭理你，可是你得罪了小鬼，他可是天天盯著你。很多基層工作人員也借此拉大旗做虎皮，我不管你因為什麼理由，隻要是犯了法，夠了處罰標準，我就要罰你，至於怎麼罰，那還不是我說的算！畢竟是最終解釋權歸我嘛！
海龍他爸就是木材檢查站的站長，言傳身教之下這樣的手段自然是耳熟能詳，他和老油條配合著賺了不少的灰色收入。上個月兩人就抓到了一個在林地內種植人參的農戶，那人辛辛苦苦勞作了六年，好不容易等到收貨的時候，遇到了這他倆，連唬帶嚇之下那農戶嚇得麻了爪，最後送給了他倆兩編織袋的趴貨參才算完事。海龍和老油條把人參拿到市場賣了兩千多元，著實過了幾天的富裕日子。
這幾天眼看著兜裡又乾淨了，海龍心裡自然也是癢癢起來了，畢竟這錢來的太容易了，不動腦袋不出力氣的，嘴皮子動動錢包就鼓起來了。
老油條笑了起來，道“我看你小子是又緊吧了？不是我說你，彆總是有錢三分鐘樂嗬，現在你是光棍一個萬事不愁，以後成家了咋辦？可彆和你哥我一樣，落個妻離子散的結果。”
海龍嘿嘿的傻笑了幾聲，說道“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現在的日子不也得過麼，不弄點外快，靠這三百多的工資，早特麼喝西北風去了。”他自顧自的喝了一口酒，又繼續說道“我聽說龍頭一隊那邊，這幾天有人把大片的林地剃了光頭（就是大麵積砍伐的意思），這可是咱們的管護區，招呼都不打，也太囂張了，咱們不去收拾他們，以後還咋管理。”
老油條聞言說道“有這事？那那也太不把咱放眼裡了。”他用筷子敲著盤子，對所有人說道“大夥都聽著，明天早上八點，在我這樓下集合，下去瞅瞅，誰這麼不懂事。”
其他人自然也是明白他倆這些彎彎繞的，但是大多對此有些不屑，李鵬、大屁股和肚臍子的家境都不錯，雖說這種灰色收入確實不少，但是他們骨子裡有一種優越心理，認為自己好歹也是城裡人，即使是沒錢的時候，他們也不會這樣做，不是因為他們有多善良，隻是覺得對那些土裡刨實的農民下手太過丟人而已。
戰遠從小就生活在農村，父親也經常給林場跑運輸，所以這樣的事也是有所耳聞。可是他剛剛畢業，對於基層的工作者還存有美好的幻想，以為他們是認認真真工作的老黃牛，現在聽他們大言不慚的討論如何利用工作給自己創收，三觀簡直被撕的粉碎。
心裡這樣想著，難免就表現了出來，眉頭也輕微的皺了起來。
大屁股這時候突然伸過來酒杯，道“來，戰遠，咱倆喝一個。”
戰遠和他碰了杯，喝了一口。隻聽大屁股繼續說道“兄弟，咱們這工作，其實和城管差不多，隻不過人家是在城裡管事，咱們是在農村管事，彆想太多，怎麼整，聽領導的就行，咱就是小兵而已。”
戰遠心裡忍不住嘀咕“城管的名聲可是爛大街了，難道自己以後也會這樣麼？”他心裡不舒服，於是低著頭，不停的吃飯，一碗大米飯很快就見了底。
李鵬、大屁股和肚臍子三人都提了一杯酒，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客氣話。之後老油條就和海龍咬起了耳朵，隻是聲音卻越來越吵鬨，李鵬和大屁股也是在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肚臍子似乎吃的並不多，大多時候就在擺弄著手機，也不知道和誰聊著天，手指頭按的諾基亞手機按鍵啪啪的響，隻有戰遠沒有提酒，看他們的樣子一時半會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幾句。
老油條突然看了看戰遠，見他好像在思慮什麼，便說道“戰遠，你這是有什麼想法？咱隊裡就這幾個人，你想說啥，彆不好意思。”
戰遠心想著工作上的事哪裡是自己能做主的，自己還能改變這個社會不成？老油條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天塌下來也是他頂著，自己還是先和他們打好關係才對，於是拿起酒杯說道“周隊，各位同事，我今年剛剛畢業，也不怎麼會喝酒，以後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還請大家多指教，我先乾了，你們隨意啊。”說完話，把杯裡的啤酒一飲而儘。
老油條聽他這麼說，覺得剛才是自己多想了，道“既然來了咱們隊，就是兄弟，不要客氣。”
大屁股這時候說道“戰遠一看就是實在人，沒有啥心眼子。”
戰遠喝完酒，趕緊吃了幾口菜，壓了壓肚子裡的酒氣。
他們一直喝到下午三點，才宣告結束。老油條和海龍都喝多了，倒在沙發上打起了呼嚕。戰遠和李鵬、大屁股還有肚臍子三人收拾了桌子後也離開了，出了小區大屁股叮囑道“明天早上八點，到這來等著，要下鄉去管護區，你可彆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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