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完會之後沒多久，戰遠就坐著王主任的帕拉丁下鄉調研了。王主任的司機王力是個資深的煙民，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和主任一起的時候憋壞了，一路上手裡的香煙就沒斷過，戰遠跟著他一路吹牛打屁的，也是多抽了好幾根煙，來到目的地華光鎮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嗓子都有些難受了，大聲的咳嗽了好一會。
下車的時候，戰遠甚至有一種自己是領導的幻覺，專車加上司機，就差一個跟班了，哦，這個角平時不都是自己麼！
來到華光鎮之前王主任已經和鎮領導溝打過了招呼，負責接待戰遠的是個圓臉的女乾部，遠遠的就對戰伸出來手來“你好，是森防中心的領導吧，我叫張麗，你叫我小張就可以。”
戰遠看著眼前這個滿臉笑容的女乾部，她的個子不高，臉龐曬的黝黑，隻是脖子的部位能看出來原有的膚色，可見是個萬金油的角色。他輕輕的握了握張麗的手，說道我可不是領導，我就是個跑腿乾活的，我叫戰遠。”
張麗輕輕的笑了笑，露出來臉蛋上的兩個酒窩“機關的都是領導，你這個姓很是少見啊，還這麼客氣，我們按照森防中心的指示，安排了一心村的村長，和五個隊長，另外還有幾個村民，現在都在鎮裡的會議室裡等著呢，時間安排的太緊，其他村的人員趕過來來不及，不知道行不行。”
“行，人太多了亂哄哄的，也不好，我看這十多個人正好。”
來到華光鎮的會議室，裡麵早已經坐滿了人，戰遠有些緊張，這是他是第一次作為組織者單獨負責這樣的調研。
農民的穿著都很是樸素，隻是能看出因為清洗過多，有的人衣服都有些掉色，倒是一個穿著嶄新黑夾克的漢子，滿臉的橫肉，帶著狡猾的表情，一看就是村長了。
黑夾克看到戰遠進來，立刻誇張的鼓掌說道“歡迎林業局森防中心的領導來我們這裡調研工作。”他一邊說著，一邊回頭招呼著其他人，人群呼呼啦啦的站了起來，推椅子的，站不穩當的，場麵登時變得亂糟糟的。
戰遠連忙揮了揮手，說道“我可不是啥領導，就是個辦事員，大家不用這麼客氣。”
黑夾克本來以為戰遠是森防中心的領導，一聽他說不是，頓時臉上的笑容就有些僵硬。
張麗走過來說道“大家都坐下吧！這位戰遠是林業局森防中心的，彆看人家不是領導，但也是代表領導來做森防工作的調研。”
又是一片挪動椅子的聲音，吱吱咯咯的響聲過後，一群人都坐了下來。
得知戰遠不是領導，所有人的心態都發生了變化，黑夾克失望之餘也變得隨意起來，他掏出一根煙，肆無忌憚的抽著。
村民們也放鬆了下來，對於這種調研，估計他們也是經曆過，所以特彆怕說錯話，回頭就得吃瓜落，領導們口頭上說的都是想聽真話，可是真話難聽，哪個當官的不想聽彆人歌功頌德。
戰遠見他們都坐好了，於是用輕鬆的口氣說道”大家都不用緊張，我也就是來和大家聊聊天，我也不是啥領導，大家不用怕說錯話，這次調研就是想聊聊大家對森林防火工作有神想法，不涉及什麼嚴重的問題，所以大家都不用怕犯錯誤，可以暢所欲言的胡吹亂侃。”
聽戰遠這樣說，大家都笑了起來，吹牛嘛，誰不會，反正森林防火就是防止山火，這裡在坐的都是靠土地吃飯的，就算是沒吃過豬肉，難道還沒見過豬跑麼！
張麗感覺這個戰遠很有意思，以前她也接待過不少機關下來的乾部，哪個不是官不大架子不小，上次也是個林業局的乾部，叫什麼名字她早就不記得了，吃飯的時候給他了兩包玉溪煙還滿臉不樂意，把香煙一丟，說讓她換成中華煙，這給她氣的鼻子都差點歪了！
張麗中專畢業後來到鄉鎮工作，其實她沒什麼背景，但是因為父親給上一任縣長當過司機，才得到的這個機會來到鎮政府，工作一年多了，剛剛進了事業編製，因為父親對體製內的彎彎繞十分的熟悉，所以她對於自己的事情沒和任何人提過，任憑彆人怎麼猜，這也造成鄉鎮領導的一種錯覺，很多人以為她是哪個領導的直係親屬，其實隻有她自己心裡知道，自己也不過是狐假虎威而已，用老百姓的土話說就是“是個坐著扒犁下山的。”
“大家可以有啥說啥，對比如前段時間，市裡出台了一個叫做十戶聯防的森防工作方案，對於這個方案大家都看過沒有？有什麼想法，和我說說。”戰遠見大家都不說話，於是主動的提問道。
人群一陣交頭接耳，黑夾克悠閒的抽著煙，環顧四周，有些惱火“你們不知道十戶聯防的方案麼？前段時間，不是給你們家家戶戶都發了麼？小戰乾問啥，你們就說啥，一個個的都裝什麼啞巴，老李頭，你先說。”黑夾克用手指了指著一個老人說道。
一個黑臉的老漢，滿臉都是皺紋，看著黑皮縮頭縮腦的說道“啥方案，就是那幾張紙？看啥看，那天正好想拉屎，看那玩意挺軟乎的，想著擦屁股應該挺舒服，就正好用了！彆說，還真是比報紙強多咯！”
老漢的話音未落，登時哄堂大笑，戰遠也是十分的尷尬，隻有黑夾克還在罵道“特麼的老李頭，政府的方案是給你當擦屁股紙的麼？這要是早些年高低讓你進牛棚蹲著！”
張麗雖然是女的，但是對於農村這樣情況早已經是見怪不怪了，所以她也隻是笑了笑，倒是看著戰遠一副無奈的表情，讓她覺得十分有趣。
戰遠問道“你們大家就沒一個人看過的？”
“看啥看啊，反正是山高皇帝遠的，市裡的指示啥時候對咱們農民有過好處？打眼一瞅，要麼是罰款，要麼是拘留的，趁早扔了拉倒，眼不見心不煩！”一個看起來四十多歲的男人說道。
黑夾克瞪了他一眼，看戰遠也沒說什麼，想著他也不是領導，或許頂多是個小乾部，多說一點應該也沒什麼關係，於是也沒製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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