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防中心，王主任聽完戰遠調研回來的結果彙報，說道“你覺得調研的作用不大？”
戰遠想了想，說道“也不是沒收獲，溝係聯防確實要比十戶聯防實用，不過具體的方案一定要簡單易懂，農戶對太複雜的東西沒有什麼耐心，而且對於動不動就是罰款拘留的內容很是抵觸。”
王主任咧著嘴，露出整齊的門牙，看起來好像有些牙疼的模樣“任何人麵對這種林林總總的處罰，都會有抵觸心理，這個事情咱們說的不算，想取消不容易，想落實也有難度，不要把農民兄弟當成傻子，他們總能想出你意想不到的辦法躲避處罰，隻有把彆人當傻子的人，才是最大的傻子。”
戰遠深以為然。
吳大偉看著報紙，瞥見戰遠回來，他仰了下脖子，漫不經心的說道“哎，回來了？”他雖然打了招呼，但是眼神還停留在報紙上，好像那上麵的新聞十分有誘惑力一般。
戰遠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實木的椅子“咯吱”一聲，讓他感覺不大牢靠，連忙又起身檢查了一下，又似乎沒什麼問題“吳哥，這椅子不能散架了吧？”
吳大偉說道“你散架了，它都沒事，彆看這椅子瞅著不咋樣，這可是咱們林業局下麵的家具廠生產的，質量杠好的！用十幾年都不帶壞的！”
戰遠沒聽說林業局還有家具廠，聽吳大偉一說，頓時來了興趣，追問道咱們林業局，還有家具廠？我咋沒聽說過！在哪裡啊？有空你帶我瞅瞅去唄！”
吳大偉隨手翻了翻報紙，翻了個白眼說道“你才來幾天，能知道個屁！家具廠早就成個人的了，早就不是林業局的財產了！”
戰遠聞言，往門口看了一眼，壓低聲音說道“又賣給哪個領導的親戚了？”
吳大偉鼻孔“哼”了一聲“那還用說，不過這個人能量大的很，胃口也是不小，人家要的可不隻是一個家具廠，還有林業局所有的木材經營權，甚至還有固定資產，搞不好哪天連林業局都成了人家的了，真特麼操蛋。”
戰遠吃驚的說道“不能吧，咱們林業局每年采伐的木材可是有幾十萬立方米，誰啊，這麼大的胃口，都能吃的下去？”
“崔勝利，認識不？”
戰遠茫然的搖了搖頭，他本來就剛參加工作，之前在學校的象牙塔裡，哪裡會認識到這樣的牛人，連名字都沒啥印象，不是人家沒名氣，實在是自己太孤陋寡聞了。
吳大偉對戰遠的反應早有預料，他用手托著臉，眼神好像看著他，又好像飄到了彆處“咱們這些人啊，和人家可比不了，聽說咱們局以前的辦公樓也要賣給他，七層高的大樓，在市裡的中心位置，你知道賣多少錢？三十萬！那大樓一年的租金也不止這點錢了！”
戰遠奇怪的問道“這麼明目張膽的，就沒人管的麼？”
吳大偉一副少見多怪的表情，說道“這種事，在咱們這算事麼？你看看這幾年，打著國營企業轉型的幌子，多少國有資產被賤賣了！說到底，其實還不是落到領導的兜裡了，那些人不過都是白手套而已，哪個領導能自己處理自己的？這些人啊，滿嘴都是主義，滿肚子都是生意。”
戰遠作為一個最底層的小人物，對吳大偉說的這些東西一時半會有些消化不了，而且他現在還認為努力工作就會得到回報，畢竟他就是通過一次成功的演講比賽，被領導看中提拔上來的，雖然說這裡麵還有彆的原因，但是現在的他仍然還是相信希望的。
吳大偉就和戰遠不一樣了，雖然他是吳局長的侄子，但是在一個崗位上蹉跎了十多年，自身的銳氣早已經磨滅乾淨了。工作乾好了是這樣，乾不好還是這樣，加上他社交圈子的複雜，各個部門認識的人也多，各種各樣的消息他都有聽說，社會的陰暗麵接觸的多了，更讓他變得暴躁，憑什麼那些人可以肆無忌憚的侵吞國有資產，自己隻能領個死工資！當然，要他站起身來振臂高呼是不可能的，不過偶爾發發牢騷，和同事八卦一下，還是可以的，畢竟彆人不知道的內情他知道，這也是一種心理上的優越感！
吳大偉眯著眼睛，也不知道是對自己說，還是對戰遠說“上班其實沒啥意思，有本事還是得自己研究點路子，要麼跟對領導，要麼做點買賣，靠這點死工資，早晚得餓死。”
戰遠不知道該不該回答吳大偉，看他的表情好像在呢喃，也好像在和自己說話，他輕輕的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吳大偉有個同學，在給市委組織部秘書科工作，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其實都是兩個人喝酒的時候聽他說的。昨天晚上他們倆因為工作在一起吃飯，散場又覺得沒有儘興，之後又跑到串店要了十塊錢的乾豆腐串，就著這點東西，兩個人硬生生的乾掉了一箱啤酒，把燒烤店老板看的直瞪眼珠子，生怕這兩個酒彪子喝多了鬨事！還好這倆人隻是吹牛逼，沒做什麼出格的事，至於他們說的話，老板隻當兩個酒鬼喝多了說的醉話，一笑而過了。
吳大偉其實確實有點想法，昨天晚上同學在酒醉的時候提出來的，他早上酒醒後就一直在琢磨這個事，可是他很猶豫，四十年的安穩日子早就把他給磨平了，畢竟有老婆孩子有老人的，鋌而走險的事，總是感覺有點膽子突突！剛才和戰遠囉哩巴嗦的說了半天，其實就是想找個發泄的出口，緩解一下自己壓抑的情緒而已。
見戰遠開始看文件，吳大偉站起身，森防中心在六樓，上麵有半層是林業局的大會議室，還有一半是樓頂，能直接從會議室的門穿出去。小心的油出那個小門，“咣當”一聲，風直接把門給摔到了牆上，吳大偉迎著風，大口的呼出一口氣，拿出手機，給同學發了一條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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