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麗城子一口井，能買半個混江城。”山城依混江而建，古時候也叫混江城。這順口溜是什麼時候流傳下來的，早已經無法考證。在唐朝時期，高麗城子隸屬於是高句麗政權，地位和丸都山城類似，是扼守都城的重要門戶。薛仁貴征東的時候，高麗城子的高句麗人，把所有的金銀財寶都沉到了井裡，又把井口踏平。這順口溜，說的就是這個典故。
建國後的七十年代，山城的一位領導突發奇想，認為高麗城子殘存的古城牆是封建社會的象征，一定要堅決消滅。之後就發動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把那道存世一千多年的古跡，徹底拆除殆儘。
現在的高麗城子村，住有一百多戶村民，也早就沒了古城的痕跡。戰遠把車停到路邊，下了車後，打量著眼前的白樺林。轉過頭問“老薑，徐誌林和你說的就是這片林子？”
“對，他帶我來看過，問我這個活能不能乾。”薑立國湊了過來，回答說。
“他怎麼想到找你了？”戰遠奇怪的問。
“他說這個活太大了，他手底下的工人忙活不過來，才找的我。”薑立國有些不安，問道“你覺得這活我能接嘛？會不會出什麼問題？”
戰遠搖了搖頭，說道“咱倆光看林子能看出來什麼！還是在附近找個人，打聽打聽吧。”
徐誌林找不夠人挖樹，正發愁時，一個給他乾過活工人提醒，之前在鬆樹鎮不是有二十幾個工人和他們搶過雲杉嘛！那些人乾活麻利，和他們還留下過聯係方式，既然工人不夠，不如把他們叫來。徐誌林也實在是沒辦法了，隻能把死馬當成活馬醫了，抱著試試看的想法，把薑立國叫了過來，讓他看了看白樺林的作業條件，再合計工費。
薑立國雖然表麵上答應了，卻還有兩個擔心。一是徐誌林和戰遠不對付，他害怕自己被殃及。二是挖天然林的大樹風險很大，薑立國不相信徐誌林的能力。人工種植的苗木就算是手續不全，最多也就是罰款處理。天然林就完全不同了，沒有采伐指標的情況下開工，很可能會構成刑事犯罪。出力賺錢和蹲巴驢子哪個更要命，這賬是個人都能算明白。
戰遠就近往村裡溜達著，薑立國跟在他身後。見一個男人剛走出院門，他連忙掏出香煙，打著招呼說道“大哥，和你打聽個事唄。”
男人大約四十多歲，穿著很是樸素，隻是臉上溝壑看起來有些滄桑。戰遠注意到，他接香煙的雙手很是粗糙，滿是辛苦勞作的印記。
“想打聽啥事啊，小夥子？”男人很是熱情，咧著嘴笑嗬嗬的問道。
“是這樣的，大哥，我們是額爾敏鎮過來的，聽說你們這有林子要賣，擔心介紹活的人不準成，就想和你打聽一下情況。”戰遠遞上香煙，隨口編了個理由。
“林子？我們村能有啥好林子，那些夠采伐林子的早就被村裡給賣光了，現在剩下的都是些破爛了，我們燒火打柴都不夠用呢。”男人抽了口煙，似乎覺得和自己平時抽的味道不一樣，他看看了香煙的牌子，輕輕的皺了皺眉頭，好像發現了什麼，問道“你是木材販子？”
采伐林木需要審批采伐指標，還需要林業站設計，要繳納設計費和還林保障押金。老百姓想要采伐自家的林木，根本就申請不到指標。木材販子卻能利用關係網，囤積著大量的采伐指標，再用低廉的價格收購老百姓手裡的林子，或者高價轉賣出去，或是采伐後賣木材，所以木材販子的名聲普遍不好，老百姓更是對他們又恨又嫉妒。
“大哥，你真能開玩笑，你看我這個年紀，能有那個本事嘛？”戰遠滿臉笑容的說。
男人打量了他幾眼，緩緩的說道“確實不大像，看你細皮嫩肉的，好像個機關乾部。”
戰遠說道“啥機關乾部啊，我就是剛畢業，在學校裡養的，現在開始乾活賺錢了，可能再過個一年半載，就不是現在這個模樣了。”
男人點了點頭，說道“怪不得，我姑娘和你年紀應該差不多，在外地上了幾年學，回家連農活都不會乾了。”
戰遠問“是上大學吧？”
男人歎了口氣，說道“啥大學啊，就是個大專。人家都說，出門上學的孩子，一年土，二年洋，三年忘了爹和娘，我這姑娘今年正好第三年了，也是越來越不著家了。”
許是戰遠和他談論孩子的話題，拉近了兩人的距離，男人漸漸放鬆了警惕。戰遠乘機問道“大哥，前麵那一大片的白樺林看著不錯啊，是你們的山場嘛？”
男人“呸”了一聲，說道“可不就是俺們的山場嘛！一共有十幾家人呢！也不知道村裡發什麼神經，去年村長和他的幾家親戚，整了個什麼代表大會，也沒有通知我們，就把林子給收回集體了。你說他收回就收回唄，總得給我們一片打燒火柴的地方吧，村長是一問一耿耿，到現在都不給個說法，就一直這麼拖著我們。”
戰遠說道“那也太欺負人了吧，你們就這麼算了？
男人歎了口氣，說道“我們都是小老百姓，不算了能咋整！”
戰遠問道“這林子賣了，你們知道嗎？”
男人猶豫道“前段時間，聽說是一個大官看上那片林子了，村長說要賣給他，可這幾個月也沒有看到過來人啊。”
戰遠說道“不瞞你說，大哥，我也是來看這片白樺林的。”
男人有些詫異，奇怪的問道“小夥子，那片破林子有什麼好的？都是些二茬林，樹都長的不大，除了當燒火柴，能頂啥用？你要是買回去，不得砸手裡頭？再說了，這十幾家人，能不找你麻煩？”
戰遠說道“大哥，我不是買林子，我想買個貨車跑運輸，有人和我說，這幾天要挖那林子裡的白樺樹，我來看看運輸距離，算算運費。可是聽你這麼一說，這林子的所有權應該是你們的，這活我就不大敢接了。”
男人提高了嗓門，說道“小夥子，你這話說的在理，村裡不和我們商量，就把我們的林子拿回去賣了，這道理到哪都說不過去。不管是誰要來挖樹，我們都不帶答應的。”
戰遠說道“可不就是這個道理嘛！咱老百姓再實在，也不能被彆人當傻子忽悠。這事乾的太喪良心了，我都看不過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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