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試還在如火如荼地進行著，王秘書走到四位律師身邊把倒數第三張表格抽了出來，並向他們耳語道“麵試者放棄本輪麵試，已經走了。”幾個人也是有些好笑，畢竟這種事從來沒發生過，沒有人會在這一輪打退堂鼓。李成翰眼皮都沒抬一下，將手中的文件夾遞給了王秘書，待王秘書拿出簡潼的麵試表後又將文件夾放回了原位。
等最後一組的4個人進了會議室，簡潼已經坐上了前往療養院的地鐵。心亂如麻的她從來沒有此刻這般焦灼，就算剛才在等候麵試時都沒有。這7年來，雖然陳汐的情況時好時壞，但病危通知這還是第一次。她拚命打工賺錢，在有限的時間裡拚命奔跑，就是為了留住她唯一的親人，哪怕那個親人不能開口，無法回應，但隻要她的生命尚在存續，那她就有奔跑的動力。地鐵呼嘯前行，簡潼心情複雜地看著自己的腳背，思緒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理衡律所一年一度的招新終於結束，最後一輪4名麵試者全部淘汰，19個人裡，隻有3個人留了下來。會議室幾位大律師還在商議幾個人的分配，李成翰拿著手中的資料站起身來，毫無波瀾地說道“你們安排吧，我這裡暫時不用。”說完徑直走向了自己的辦公室，留下幾個人司空見慣地繼續討論。
李成翰一進門，看見兩個東倒西歪地臭小子在沙發上看手機，心裡隱隱有些怨氣“你們倆什麼時候回來的？”
看到進來的李成翰，二人迅速調整好坐姿，收起手機，打起精神來。
“瀚哥，好久不見，你又帥了！”傅元祁看著眼前的李成翰說道。他是真心有些崇拜李成翰的，李成翰比他們稍微大幾歲，又成熟，又睿智，身上的那種穩重感是他們身上沒有的。從李成翰出國上大學認識以來，這10年，李成翰身上又多了一份決策者的從容和霸氣，由於氣場太過強大，導致一般人都不敢靠近他。即便認識了這麼多年，也不敢隨意跟他玩笑，尤其是在他工作的場所。
“瀚哥，好久不見，我回來有一周了，元祁他昨天剛回來。”傅正初對著李成翰答道。其實傅正初和傅元祁的感受差不多，都對李成翰有種莫名的敬畏感。
“那你們倆今天怎麼有時間跑到這裡來？回來給我打個電話不就行了麼？”李成翰表情這才鬆下來，臉上有了一絲笑意。語言中也沒有半點突然造訪的責怪。這兩兄弟，當初還是半大小子的時候，在國外遲早跟在他屁股後麵玩，如今長大成人，突然回國，又突然出現，對他來說也算是驚喜。可兒時的那兩個玩伴，什麼時候才能重逢呢？
“噢，李律師，您好！我是今天來報到的傅正初，以後在工作中還望您多多指點！”傅正初站起身來理了理身上的襯衫，走到李成翰麵前彎腰伸出手說道。
李成翰有些懵，但還是站起來伸出手握住了傅正初的手問道“你來報到？怎麼沒提前跟我說？”
“是我二叔讓我來的，他說他都安排好了。”傅正初鬆開李成翰的手如實說道。
還沒等李成翰作出回應，傅元祁站起來問道“瀚哥，你是剛麵試回來嗎？怎麼樣啊，有幾個人通過了？都有誰啊？”傅元祁剛才顧著寒暄，差點把這事給忘了。
“怎麼？你也是來空降的？”李成翰有些頭大，不是吧，這倆人來能乾啥？傅正初是學法的也就還好，傅元祁是學金融的啊，打雜都不對口啊。
“不不不，我今天是陪小初來的，我給他當司機來著。”傅元祁起身，搭著傅正初的肩膀說道。
李成翰此時才看到傅元祁手上的傷，正想詢問，又被傅元祁搶先了一步“瀚哥，你快說啊，今天通過了幾個人？都有誰啊？”
“你老關心這個乾嘛？”李成翰實在是不解。
“李律師，您快告訴他吧，不然他能纏您一天。”傅正初幫腔說道。
“具體的你去找王秘書，不過你可彆亂來啊。”李成翰被這哥倆實在磨得沒辦法，隻能先這樣搪塞著。
“放心！我就去找個人，絕對不給你添麻煩。謝謝瀚哥！”傅元祁喜出望外地向李成翰敬了個禮，雀躍地跑了出去。
待傅元祁走後，李成翰示意傅正初坐下來，又讓秘書室給他倒了杯水，才坐會自己的辦公椅上問道“你今天來報道，昨天也不知道給我打個電話說一聲。”
“這不是想給你個驚喜嘛，再說我以為我二叔會跟你說的。”傅正初是真的不知道竟然沒有人提前通知李成翰。
“那說沒說讓你跟誰？”李成翰也不想再計較這個，畢竟這個律所的創始人傅正初的二叔，也就是傅元祁的爸爸。雖然7年前法人代表換成了自己的父親，但律所現在的最大股東依然是傅啟華，要空降自己的親侄子也不是不行。
“說讓我找你給安排。”傅正初一臉誠懇地說道。
“嗬！”李成翰自嘲地笑了，這是未卜先知嗎，知道我今天沒有選到合適的助手，才空降了這小子來嗎。本來剛想拿起電話，但轉念一想，既然事已定局，隻能讓這小子既來之則安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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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傅正初不明所以，以為李成翰是在嘲笑他。
“哦，沒事，不是笑你，是笑我，笑我回國了還是逃不開要帶孩子的命運。”李成翰解釋道。
“李律師！我已經25了，是個有判斷能力有生存能力的成年人，不是小孩了，請你尊重我的人權！”傅正初一本正經地說道。
“行啊，你是成年人了，那你想去哪裡？”李成翰收斂了笑容問道。
“我知道我跟著你肯定不行，壞了規矩，我自己選彆的律師人家也未必要，那一切聽憑李律師安排。”傅正初也正經起來。
李成翰聽了也覺得有道理，自己肯定不會帶他，其他人今天也剛選好了人，往哪放呢？哪怕他早一天來也好，或者再晚個一個月，下個月就有律師去西南事務所了，可眼下這尷尬的時機，還真是個難題。李成翰用手指敲著桌麵思考著。
秘書室的辦公室裡，傅元祁抬出自己的身份來，死活就要今天的麵試者名單，因為他發現入職的三個人裡麵沒有簡潼，王秘書無奈，給正在犯愁的李律師打了個電話詢問，得到首肯這才拿出了所有人的名單。傅元祁快速翻著手裡的文件夾，直到最後也沒有看到簡潼的資料，有些失望之餘，還是向王秘書問道“這是所有人名單嗎？”
“是，不過有一個放棄了，她的資料就作廢了。”王秘書如實回答道。
“那她的資料呢？”傅元祁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已經放進粉碎機了。”王秘書說道。
“那還有彆的什麼嗎？”傅元祁心裡一個大大的白眼，乾嘛粉碎啊，丟垃圾桶不就完了嗎，這讓我怎麼找。
“人事部的電腦裡應該還有，在人才庫裡，能調出來吧。”王秘書有些不確定地說道，一般人才招聘屬於人事部管，人事那邊有沒有在人才庫裡清楚也不是很清楚，畢竟麵試結束也才一小會兒。王秘書也不知道這個簡潼是個什麼來頭，讓傅元祁這樣大動乾戈。
“人事部在哪？”傅元祁趕緊問道。
“我帶您過去吧。”王秘書心中打鼓，要是這太歲找不到，不會回過頭來拿她撒氣吧，好不容易進了秘書室，這飯碗擱哪可不是好找的。
另一邊，李成翰帶著傅正初也到人事部辦入職手續。李成翰苦思冥想，就給了個見習律師的名頭，不跟任何人，就負責民事訴訟的第一接待人，做個記錄，了解個情況什麼的，其實就是給幾個大律師跑腿。傅正初自己也沒什麼意見，畢竟來之前，二叔囑咐過他，一切聽從安排，虛心學習就是。
人事部的辦公室裡，傅元祁正滿頭大汗地尋找簡潼的資料，終於，在傅正初辦完手續快要跟李成翰走出門時，傅元祁總算如釋重負地念了一句“簡潼。”
6月底就這麼熱了，7月還不知道得熱成什麼樣子。緊趕慢趕，簡潼走進那條熟悉的長廊時，腳底和眼前竟有些發虛。也不知是在烈日下奔跑還是害怕的緣故，她竟有些站不穩。拿出包裡的糖果塞進嘴裡，稍微緩了幾秒，又繼續向前。姐姐的病房外，迎麵遇到了護理的醫生。
“你來了，快！你姐姐肺部有感染，需要趕緊做手術。”醫生手裡拿著紙筆，焦急地催促著簡潼。
簡潼接過來，不敢仔細看上麵的內容，手指微微顫抖著簽上了自己的名字。醫生轉身進了病房，和幾名護士將陳汐七手八腳地換到了另一個床上，拔掉了除氧氣罩以外的其他管子，迅速推著病床趕往手術室的那棟大樓。簡潼跟著他們扶著病床，看著床上麵色慘白呼吸微弱的陳汐，緊皺著眉頭不敢深想。當手術室燈亮起時，她才一下子癱坐下來。漫長的等待開始，除了祈求和祈禱，簡潼不知道該乾什麼。心慌，害怕，焦灼，無奈，複雜的情緒讓她無法安坐。每分每秒的流逝讓她覺得異常緩慢，呼吸的每個起落都感覺無比艱難。等待，未知的等待，真叫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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