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兒子,殘忍嗜殺,品行不端,仗勢欺人,早晚墮入魔道。”
“交出雷化羽,給眾師兄弟一個交代。”
“修道之人,沉迷女色,終窺不得大道。”
……
他能如何?一麵是咄咄逼人的門派眾人,一麵是長相廝守的妻子和虧欠良多的兒子。
我兒子!縱使妖魔,也是我兒子!
收回思緒,男子看著床上虛弱的兒子,怒意漸消。
懷中妻子陷入沉睡,低聲喃呢“羽兒一定會改的……”
蕊兒昔日最喜打扮,今日卻蓬頭垢麵;昔日溫婉賢淑,今日如同發怒的老虎;昔日笑容常在,今日眉頭緊鎖。
“唉!”
一聲長歎,輕輕合上房門,抱著憔悴的妻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想想辦法,能拖一日便是一日吧!
“轟隆——”
一道張牙舞爪的閃電,將漆黑的夜照得如同白晝。不知何時,男子悲傷的麵龐多了一份堅毅和決絕。
我是掌門!
……
次日,東方未明,正一山頂,雲霧繚繞,仙鶴齊飛,書聲朗朗,劍氣眾橫。
正一門,北辰峰,掌門彆苑。
夜雨過後,空氣微涼。竹林清幽,晨風習習,兩三隻喜鵲在竹林間穿梭,嘰嘰喳喳。一潭清泉,流水潺潺,淡淡的霧氣自水中升騰,彌漫開來,為竹林蒙上一層朦朧的麵紗。
“嗒嗒嗒——”
一個七八歲模樣的丫鬟端著一盆溫水,踏著青石路,蹦蹦跳跳。
她身著鵝黃色綢裙,踩著一雙白色的透空錦靿靴。一頭柔順的青絲紮成兩隻小辮子,隨著腳步,“啪噠啪噠”得拍打著柔軟的背。
彎彎的細眉毛,如初三的月亮,水靈靈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好似會說話。小巧可愛的鼻子下,是一張櫻桃小嘴。因為跑的太急,濕潤的朱唇微微翹起,露出如玉的牙齒。雙頰殷紅,不知道是太累,還是晨風太冷。雪白細膩的脖頸,青筋隱約可辨。肌膚表麵,一層薄薄的香汗,晶瑩剔透。
年齡尚幼,已有洛神之姿。
穿過竹林,跑過白石拱橋,來到竹林深處的彆苑。
院子很小,僅僅不到百平。最引人注目的,當屬院子中央的參天古樹,正值夏日,枝繁葉茂,百鳥齊鳴。樹下生長這五顏六色的花,一團團,一簇簇,爭奇鬥豔。院子四角,隨意擺放著練功器具,瞧那粗糙的表麵,定是不常使用。
繞過古樹,一座三丈多高的兩層小木樓突兀的出現在眼前。
丫鬟蹣跚的走上台階,放下水盆,咬著牙,費力推開門。對於幼小的她而言,一丈多高的實木門太過沉重。
她扶著門框,踮著腳,輕輕的走進房間。
房間很小,很亂,很簡單。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紅鬆木的茶桌,兩張竹編的搖椅,一張流光熠熠的百鳥朝鳳圖。左邊是一張金龍飛升的屏風,透過空洞,能夠隱約看到一張紅木床,床上躺著一位還在睡懶覺的家夥。而地上亂七八糟,書籍、毛筆、硯台和摔碎的茶具,一片狼藉。
丫鬟小心翼翼的走到屏風後,高高舉起水盆,顫巍巍地放在麵盆架上。
做完一切,她趴在窗戶上,觀察院子周圍,確定無人接近,然後靜悄悄的走到床前,雙眸中滿是好奇。
微微發福的臉,緊閉的雙眼,抿著的嘴巴,扁平的鼻子,碩大的耳朵,淩亂潮濕的頭發。
挺普通的呢!這就是我今後的主子嗎?
丫鬟心裡念叨著昨晚幾個大姐姐交給她的詞語。
皺著眉,很痛嗎?
事情始末,她早已知曉。因為年齡的緣故,她並不清楚“強暴、禽獸”的意思,幼小的心裡,隻明白這個懶家夥被人打了個半死。
應該很痛吧!
丫鬟搬過來一條方凳,站在上麵,沾濕毛巾,然後走到床前,回憶著昨晚大姐姐教導的法子,輕輕擦拭懶家夥臉上的虛汗。
一隻蒼白的手滑出被子,丫鬟放下毛巾,兩隻柔荑輕輕捧著大手。
好涼,好重!
“你是誰?”
“我……”
一眼,一語,兩個人,兩顆心,三生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