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是掌門!
陰暗潮濕的監牢中,猙獰滲人的刑具俯拾皆是,隱隱透著寒光和血氣。肮臟的地麵上,醜陋的小蟲子密密麻麻,沿著漆黑乾渴的血跡啃食,發出悉悉索索的響動,微不可聞。
散發著惡臭的汙水滲透老舊的屋頂和殘破的牆壁,凝結成豆大的水珠,滴落流淌,最終彙聚在監牢一角,形成汙濁的小水塘。
“咳咳!”
死寂沉悶的空氣突然顫動,傳遞著虛弱的咳嗽聲。一名中年壯漢被粗壯的鐵鏈鎖住四肢,呈“大”字禁錮在漆黑的牆壁上。殷紅的血跡自腳下一直蔓延至肩膀,那裡是兩根閃爍著寒光的尖刺。帶有倒鉤的尖刺從後背刺入肩胛骨,帶著骨肉穿出,而鮮血正從那外翻的肉中汩汩流出。
中年漢子抬起沉重的腦袋,模糊的視線穿過陰暗看著對麵牆壁上與他一般無二的年輕女子,懊悔自責的情緒一瞬間爬滿了蒼白的臉。
此二人正是被正一門所俘的蜀山派父女。
昨日下午,父女二人被押送至執劍堂,立刻便被卸去修為。諸葛驚濤還是不放心,便以千年玄鐵鎖鏈束縛,同時用鎖靈刺封印兩人的恢複能力,畢竟靈蛇一族,體質強悍,手段眾多。諸葛驚濤還準備砍掉二人四肢,裝入化靈甕。晏無涯更是在一旁攛掇,要挖去父女二人之心,以做研究靈蛇一族強大恢複能力的樣本。如果不是雷霸天在場,厲聲阻止,此時父女二人估計就剩下兩個腦袋了!
不是正一門人殘忍,而是靈蛇一族太過變態,隻要形神不滅,便能借殼重生。對於監管之人,此種能力最是頭疼,一不留神,囚犯就可能逃出生天。但對於研究藥理之人,此種能力卻有致命的吸引力,隻要有了這父女二人,任何禁忌人體實驗,都可以放心大膽的做,想怎麼玩兒就怎麼玩,反正死不了!
中年人修為被封,靈力被鎖,除卻強大的血脈之力吊住性命,與常人無異。失血過多,依然會頭暈眼花,四肢無力。而持續數個時辰高強度折磨和審問,更是讓他不得不時刻提高警覺,保持清醒,以免說漏了嘴,壞了門派大事。
直到現在,他依然不知道他們父女二人隻是門派內鬥的犧牲品,任務本就是九死一生,安排之人也沒有寄希望能夠完成。
憑借靈蛇一族強大的五感,中年男性從空氣中細微的震動和微不可查的氣味分辨出整座監牢之中的情況。
監牢在地下,麵積很大,且繁雜無比,通道和牢房的位置更是時刻變動,毫無規律,顯然是布有奇妙的陣法。不僅如此,各條通道中,時時刻刻都有弟子巡邏,一旦發現異常,就會立刻示警。
仙門羈押之人都是修真之人,身懷各種神奇秘法,為了防止逃脫,監獄設計和建造自是詭異無比。即便逃得出監禁,迷失在陣法之中,走不出去,也是枉然。
“吱呀——”
突然,令人牙酸的開門聲響起,一縷刺眼的陽光透過牆壁的縫隙射進陰暗的監牢,而後潮濕的空氣中便響起有規律的腳步聲。
“啪噠啪噠——”“啪噠啪噠——”
越來愈近,越來愈清晰。
中年人知道,這是正一門派人前來審訊,昨日到現在,已經來了不下十次。最初是諸葛驚濤,幾次三番铩羽而歸,便不再前來。而後就是一名叫諸葛很亮的年青人,看其他弟子恭敬的模樣,此人應該是諸葛驚濤的大弟子。
這一輩年輕弟子少有在天下走動,無人識得,理所當然。
但!
這次不同,腳步聲虛而不實,呼吸散而不凝,靈氣更是未發現絲毫,顯然來人修為低下,還未如得修真。
難道正一門黔驢技窮,請了一名凡人來審訊?雖然凡人手段確實不少,但對於修者來說,不睜眼不開口,又有何用?
不過這個念頭很快便被打破,監牢中傳來此起彼伏的問候。
“大師兄好!”“大師兄好!”n
“師弟們好!師弟們看守窮凶極惡之人辛苦了!”
“不辛苦!為門派儘力,甘之如飴!”
“好!好!好!有如此覺悟,何愁我正一門不能一統天下,主宰蒼生!本大師兄看好你們!”
……
“咳咳!”
浮誇的對話傳來,中年人不禁乾咳兩聲,震得肩胛骨刺痛不已。
大言不慚!不愧是天下修真者之恥——雷化羽,好不要臉!不過,雷化羽怎會來此處?
中年人眼角餘光瞟到昏迷不醒的女兒,一個恐怖的念頭浮現在腦海中。
雷化羽嗜色如命,定是來侮辱我女兒!
“哐啷——哐啷——”
急促的鎖鏈碰撞聲在狹小的鬨房中響起,中年男人顧不得肩膀陣痛,瘋狂掙紮,同時淒厲的喊道“靈兒!醒醒!醒醒!醒醒……”
身體虛弱,瘋狂隻是一瞬間,體內聚集的力量如潮水般退去,聲音越發微弱。
女子並未作出回應,掛在鎖鏈上,一動不動,腦袋耷拉著,如死去一般。本就是女子,加之修為隻到固本,哪能經得住非人折磨,沒有死去,已然是血脈強大。
“為父對不起你……”
虛弱的嗚咽,斷斷續續的懊悔,兩滴殷紅的鮮血滴落在地麵,引動不知名小蟲瘋狂搶奪。
毫無血色的雙唇微微顫抖,沉重的眼皮怎麼也抬不起來,四肢百骸仿佛不是自己的。女子聽到了父親的呼喊,也聽到雷化羽的聲音。她實
在無力回應,腦海中甚至不時閃過輕生的念頭,但現在連咬舌的力氣啊都沒有,更何況靈蛇一族,咬舌又有何用。
肩旁好痛啊!我不是靈蛇一族該多好!
這是她自出生以來,近二十載,第一次痛恨這身人人羨慕的血脈。
女子這是第一次出山,跟隨父親執行門派重任。在她的心中,父親強大無比,無所不能,而且自認天之驕女,無人能及。
第一次出山,遭遇正一門,便教她認識了天下之大,一山更有一山高。
那名黑乎乎的大漢,頃刻間拿捏住她,而那名同齡女子,更是一劍滅了父女合擊之力,那可是凝真境!
這會是最後一次嗎?我會死嗎?
女子再次努力睜開眼,依舊徒勞無功。
女子並不知道正一門與族長趙靈王的交易,自認前途無光,加之雷化羽惡名昭彰,天下人共知,現清白不保,故心有死誌。
……
“哐當——”
沉重的牢門被粗暴的推開,清新寒冷的空氣湧入,驚得中年男子一個激靈,他猛然抬起頭,注視這門口眼放精光的消瘦身影。
是他!
男子一驚,昨日在臨仙鎮與此子交過手,當時便猜測是雷化羽,但形勢緊迫,未得了解。現在看來,確是雷化羽無疑,也正是他們父女二人的目標。
中年男子再次望向對麵氣若遊絲的女兒,目眥儘裂,狂吼道“雷化羽,你若敢對我女兒不利,我趙奇誌化作厲鬼,也要將你挫骨揚灰!”
雷前腳踏入監牢,興奮不已,終於可以解開心頭之惑,可沒想到迎麵而來的卻是震耳欲聾的狂吠。
雷收回腳,回頭衝著老神在在的諸葛很亮質問道“你不是說這對父女快死了嗎?我看精神頭挺好,還有力氣罵人。”
寬敞明亮的通道,與陰暗狹小的鬨房形成鮮明對比。
正一門人認為,鬨房是給囚犯居住,臟亂差無所謂。可這通道是給弟子用的,自然要整潔敞亮,弟子心情愉悅,才能更好的執行門派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