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胡奔行不停,一直到百裡之外才再度現身。
算算時辰,距離出城門時,已過去了兩個點子。
此時天色完全轉黑,靠著皎潔月色,倒是能認清路。
順著小路向前看去,不遠處正立著一間小木屋,屋外尚有蟲鳴,更顯寂靜。
他抬眼瞧了瞧,一切平常,這才輕輕呼喚了聲“蟬兒,信兒!”
聽他招呼,那木屋內忽然亮起了燈光,小門忽地打開,一個八九歲,一個十來歲的孩童探頭出來,欣喜地呼喚道“師父!你回來啦!”
“哎,傻看著乾嘛,還不快來接為師!”一望見兩個小徒弟,他立時拋卻了先前的憂慮,一臉笑容。
回想起當年,仙家傳法時就說過,他資質低微,不夠學仙法,隻能學些奇門遁甲之術,聊以謀生。
不比仙法百無禁忌,入了這條門當,自要守這門當的規矩,總之這輩子都不得有妻有兒。
隻能今生積德,來生享福。
不過他那時都快餓死了,還說啥老婆孩子,能吃口飯就不錯了,哪還能作他想?!
趕忙同意。
好在仙家著實有一手,隻隨口指點,他便學成了手藝,自此搖身一變,成了凡人眼中的高人,時常被人敬仰不說,也再不用受忍饑挨餓之苦。
但俗話說得好,人窮思舊債、飽暖思淫欲,隨著時間推移,他是不必為食物住宿發愁,卻又覺得一人生存,淒苦且無聊。
好在老天開眼,賜給他了兩個徒弟,一男一女,恰似兒女雙全。
實際上,蟬兒、信兒本是他撿來的孤兒,但從嬰孩時期養起,幾乎已當成了親生子女。
名義上他雖是師父,但隻教他們識字讀書,耕種技藝,從未教過兩人真正的手藝。
畢竟這些奇門異術雖好,可學了就要絕後,以至現在他心頭也有些糾結,要不要讓他們傳承了自己的衣缽。
他也想過,若是他們願意學他的手藝,那自是要教,若是不願學,那就等他們年齡到了,就給些錢財,讓他們自去謀生。
彆看他這屋子小而破,地窖下麵可裝了滿滿一大箱子的銀子,全是靠本事換來的,足夠這兩娃好好活一輩子。
褪下符甲,裝進背簍,他便牽著兩孩子的手,進了房門
“今天為師可又給你們買了些好吃的,你們先給為師打點熱水,等洗去腳上汙穢,再……
嗯?”
他正想轉身坐下,卻發現手掌被兩小孩牢牢抓住,費力一掙,也扭之不動。
一轉頭,才看見兩個小孩頭發飄飛,麵無血色,眼無黑珠,直如鬼魅。
“你們,怎麼回事?!”
【中邪】這念頭一起,他就要取出家夥事來處理,狠命一抽手,卻發現手掌被牢牢扣住,宛如上了枷鎖,紋絲不動。
驚懼間,忽聽兩徒弟張口,一字一句道
“跪~下~!”
山羊胡尚來不及掙紮,就覺手上一股大力傳來,腿窩處又被人踢了一腳,再站不住,“啪嗒”一聲,跪在了木質地板上。
“顧三,你還認得我麼?”
山羊胡聽著頭上這一聲呼喚,隻覺非常耳熟,忽地抬頭,卻見案桌上供奉的仙家木雕,竟口唇張合,似活了過來一般。
“仙家在上,仙家在上,認得認得,我認得啊!”
山羊胡聽著這熟悉的聲音,忽地發現手臂一鬆,趕忙俯下身去,叩拜不已。
那木雕活動活動手腳,“啪嗒”一聲,跳下供桌,在地上搖頭晃腦道
“本仙忽然心生緊兆,細細推演,卻發現問題出在了你身上,你且說說看,今天到底都乾了什麼!”
山羊胡見是仙家顯靈,心中依舊驚懼,但人家在好好說話,知道總算不是死局,心頭也是暗暗一鬆。
再看兩個徒弟,除了麵目怪異,但好在手腳俱全,應該也沒事。
就是仙家傳法後,隻被供奉在台上十幾年,從沒這般顯靈過,一時有些驚詫。
再聽仙家提問,他立時想到了白天那六個富貴人家,趕忙拜俯下去,定定神,將今日怪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仙人撫頂……”
那雕像輕輕低語一聲,隨後似在感應著什麼,半晌才道
“好了,沒事了,你應該是惹到了高人,好在人家不計較,不然哪有你的命活?
以後再遇到算不出的人,趕緊求饒,可記住了?”
“是,是!”山羊胡依舊不敢起身,口中不停稱是。
他的一身本身全是仙家教的,仙家想拿捏他豈不是簡單的如同殺一隻螞蟻?
他料想,這仙家口中的高人,恐怕和仙家是一個等級的存在,要滅自己,豈不是抬手之間?
自己居然敢找他們討口彩,真是不知死活。
想通這些關竅,他趕忙又求饒道
“仙家明鑒啊,我見幾人錦衣華服,料想是頗有氣運之輩,這才想著賣弄才華,讓他們誇耀一番,漲仙家您的臉麵啊……”
那雕像忽地騰飛起來,離地三尺,將小手搭在山羊胡腦袋上,三息後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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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沒有撒謊。”
隨後翻身一躍,重新落在了供桌上
“不過你既惹了因果,這齊國之地就不要再待了,趕緊收拾收拾,準備離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