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下乾坤!
若遇不甘之事,殺之!
若遇不忿之事,殺之!
若遇不平之事,殺之!
若遇不順心之事,殺之!
若遇不快活之事,殺之!
若遇不自由之事,殺之!
……
與典驚蟄幾人分開之後,這樣的念頭就開始在周然腦海中連連浮現。
他漫無目的地走著,無數的念頭生出又破滅,而後再有新的念頭出現,幾乎每一個念頭都充滿了暴虐戾氣。
痛苦果真會扭曲一個人的心性!
周然曾以為《破鏡重圓》之法最危險的是能否承受住破鏡過程的痛苦,而今才明白,此法最危險之處是承受痛苦之後的心性變化。
心境二字,最難捉摸。
周然至今也不清楚如今的自己比行《破鏡重圓》之法前的自己強大了多少,而驟然提升的實力必然需要一個或長或短的適應過程。
隻是他還沒來得及適應,之前承受的痛苦就變成了開啟惡念閘門的鑰匙。
周然其實很不願意承認,出關時的他之所以禦使地牛虛影殺人,想要以此震懾司徒家隻是表象,隱藏在表象之下的真相是,那時的他實力大增卻又心性極度扭曲,心中泛濫而起的強烈殺意根本壓製不住。
沒有人知道,在他腳踏黑色階梯徐徐走下千絕樓時,他的眼睛其實是血紅色的。
以地牛虛影殺人後,周然心中的殺意並未消退,直到他與司徒柏全對上一掌,被無儘殺意迷住的心神才算清醒過來。
後來再去回想,周然不禁有些後怕。
若不是達到半步星縱境界的司徒柏全在禹州城,以強絕的一掌讓他清醒過來,禹州城還有其他人有本事讓他清醒過來嗎?
一旦被殺意迷失了本心,會不會就此淪為隻知殺人的魔頭?
周然不知!
那些他以為被自己深埋心底的惡念,更不知為何卻此時突然爆發!
被無數惡念充斥的腦海中又浮現出他自己在曆史書中曾經看過的一句話我作天子,當肆吾欲,有諫者,我殺之,殺五百人,豈不定?
惡念越來越多,殺意越來越控製不住,周然的雙眼再度血紅一片。
虛靈衣無聲而變,化成黑色風衣。
周然將寬大的風衣帽子戴上,清冷的麵孔與血色眼睛頓時被比夜色更黑的黑暗遮擋住。
衝天嶽山腳有一座數百畝大小的醉月湖,湖心有島,島上彆院,名玲瓏居。
傳聞單薇子夫人就常年居住於此。
單薇子正是已逝司徒家主司徒牧的正妻,自司徒牧死於非命之後,司徒家家主大權就被她掌握在手中。如果她與司徒牧育有後代,無論男女,必然會是司徒家下任家主不二人選,整個司徒家絕對不會有人敢質疑。
然而,小小的司徒家哪裡有資格讓她留下後代?
很多人以為這位孀居多年的單夫人會執掌司徒家大權一直到死,不久之前,玲瓏居不知因何突然放出話,要將家主大權交出去。
司徒牧那些早就想從單薇子手裡奪走大權的親兄弟親兒子,這才敢將野心擺在明麵上。
明爭暗鬥許久,目前有三人看似最有可能坐上家主大位。
司徒牧的四弟司徒舟,最得司徒家客卿與供奉的支持。
司徒牧的長子司徒曄,長老會選中之人。
司徒牧的長女司徒雨,司徒家三代中最得單夫人喜愛。
玲瓏居內隻有兩個使喚丫頭,看上去都是二八年華,一個是喜好翠
綠薄紗的蟬衣,一個是鐘愛嫩黃長裙的靈仙,猶如兩株遺世仙淑。
連使喚丫頭都這般素潔高雅,比得上扶風城上城任何一家貴女。
“小姐!”
蟬衣蹦蹦跳跳來到亭子中,問道“可解開了?”
亭中,石桌,棋盤。
棋盤上,卻清一色的黑子。
手持黑子的麗人顯然是女扮男裝,她身著白衫,梳馬尾。
她便是單夫人。
不知蟬衣為何稱呼為小姐。
單夫人已經盯著棋盤看過許久,聽見蟬衣問,道“何事?”
蟬衣看了看棋盤,雙眼很快迷糊起來,這才皺了皺鼻子不甘心的收回視線,說“司徒長那小混蛋被人打了個半死,打人的家夥現在來扶風城了,司徒曄想問小姐如何處置。”
單夫人不甚在意的揮揮手道“讓他自己看著辦。”
蟬衣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多問了一句“我就這麼跟他說?”
單夫人又盯著棋盤片刻,而後才算真正回過神來,她將棋子放回棋壺,問蟬衣“是莫染塵那小混蛋看重的人?”
蟬衣笑道“正是那位!”
單夫人眼神玩味,隨後又掃了棋盤一眼,說“第五行親自出麵將他接走,顯然是那位感覺到了什麼,我們也不能在此停留太久。”
“真的?”
蟬衣頓時高興道“小姐,我們什麼時候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