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隻能如此!
周然拉著庚三金往一步步慢慢往斷崖邊後退,黑狼王低吼一聲,幾頭身高將近一丈的灰色野狼躍上山崖,堵住二人退路。與此同時,幾頭翼展達到六丈的風隼也從不遠處飛來,盤旋在二人頭頂之上。
這些都是實力相當於先天巔峰的畜生,野狼難纏,風隼伺機而動,如果庚三金單獨碰上,即使他是星縱強者,也有很大可能成為這幾頭畜生的獵物。
更何況現在還有兩頭更加恐怖的獸王!
庚三金也已看出兩頭獸王的心思,他低聲對周然說“彆管我!”
“好!”
周然聞言,絲毫沒有猶豫,果然鬆開了手。
然後,他抬腳走向黑狼王。
隨著第一腳邁出,周然好似瞬間沉浸於一片寂靜之中。
耳邊沒有那些灰色野狼低沉的嘶吼聲,也沒有那幾頭風隼揮動翅膀引動的風聲,更沒有遠處巨浪拍擊斷崖的震動聲。
第二步邁去,天地仿佛更加安靜,他隻能聽見胸膛如同低沉雷鳴的心跳聲。
兩步距離,不足一丈。
如果風隼王在這個時候攻擊庚三金,周然還能輕易救人。可隻要再邁出一步,他與庚三金的距離就會超過一丈,他若再想就庚三金就必須拿出全部實力。
在隨時都有可能給出致命一擊的獸王麵前,使出全部實力去救人根本就是在找死!
麵前不遠處的黑狼王一動不動,饞涎已經滴了一地。
風隼王不再煽動翅膀,展開的雙翅借助高空上的一道道罡風懸浮著。
它們都在等周然邁出第三步!
庚三金雙手之中的真元漸漸浩蕩,他清楚感覺到生死危機已經逼近。
決定孤身來此之前,庚三金就知道這是一條有來無回之路。
當了這麼多年的獵人,獵殺了那麼多畜生,最終死在畜生爪子下,這本來是很多老獵人的宿命。至於庚雲村最終能不能逃過這一劫,他是沒有多餘心思去想了。
人都死了,還怎麼關心?
庚三金咧嘴而笑,他很想知道死在這片斷崖上的自己能不能見到他的小閨女。
那個剛學會說話的小閨女叫的“爹爹”可好聽了,他做夢都想再聽一次。
兩頭獸王在等周然邁出第三步,庚三金在等著自己在身死那一刻給這些畜生來個狠的。
已經邁出兩步的周然,沒有任何遲疑的邁出了第三步。
高空上,一道強勁風聲出現。
風隼王忽然俯衝而下。
不遠處,一道低吼聲響起。
黑狼王猛地低伏身體。
身後邊,一道浩蕩真元蓬勃待發。
天地驟然寂靜,周然的雙眸更在瞬間變成漆黑一片。
第三步,終於重重落下。
不是落在三丈之外,而是落在庚三金身前。
雙眸漆黑之人,駢指如劍,對著舉爪即將抓碎庚三金腦袋的風隼王虛空一劃。
寂靜無聲的天地中,隻聞見一聲哀鳴。
“唳!”
哀鳴聲中,鷹隼王隻來得及煽動兩次翅膀,巨大身體轟然墜地。
周然猛地回過頭,已經近在咫尺的黑狼王掉頭就跑,眨眼之間就從斷崖上消失無蹤。
周然拂袖一會,將風隼王收入虛靈衣,立即向黑狼
王追去。
庚三金掌中真元真盛,卻比不得心中那份震驚。
他望向沒有野狼與風隼的斷崖,看著前方不斷拍岸而來的浪濤,顫聲道“剛剛那是……”
不知明明已在一丈之外的人為何出現在自己身邊,沒有看見那雙漆黑一片的眼眸,他隻是清晰感覺到在風隼王捏自己碎腦袋前,他根本不可能將自己最強一招轟在那頭畜生的身上,他隻是無比清楚的感覺到在這一切之前有一道摧心奪魄的氣息一閃而逝。
庚三金發誓,他一生中從未見識過如此恐怖的氣息。
“嗷嗚!”
“嗷嗚!”
……
四麵八方響起無數高低起伏的狼嘯聲。
天上不見風隼身影,阻止四村之人前去救援的數萬頭野狼紛紛退回林中,正與充當誘餌的庚雲村獵人隊撕戰的野狼群掉頭衝進林中。
庚黎明望向已經消失在密林中的野狼,又抬頭看天也未見到風隼,這位滿身浴血的獵首一點都不敢放鬆警惕。不過半個時辰,六百多人就死去了一半,餘下之人或是重傷或已筋疲力儘,可至今還沒有看到四村救援之人的身影。
斷天涯西南百裡,周然一口氣追到這裡卻不得不停下。
並不是因為那頭黑狼王已經躲進狼群中,而是有人擋住了他。
此人身高八尺,一雙雪白長眉將近三尺之長,肥頭大耳,眼睛幾乎被肥肉擠成了一條線,看上去就像時刻都在笑,卻身披一見詭異的大紅色血衣。
如果龍峰域域主在此,肯定一眼就能認出這位正是被天刑使追捕多年的紅衣笑麵鬼。
天罰與刑獄勢力的確極大,天刑使的實力也極其恐怖,但大裂穀無邊無際,很多險地連上境之人陷入都極有可能有來無回。某些極惡之徒一旦躲入其中,天刑使也無可奈何。除此之外,還存在一些有特殊逃命本領之人。
紅衣笑麵鬼便屬於這類。
有好事之徒將這些年來一直未被天刑使抓住的惡徒做了排序,按照境界與實力高低給出聽上去極其駭人的匪號。
其中匪號最為響亮的就是大裂穀十大凶梟!
十大凶梟皆是跨過天門之人,排名靠前的幾人實力之強甚至堪比上境之人,哪怕排名最末的那位在同階之中也是罕有對手。這十位實力驚天之人絕對能令九宗之外的所有勢力驚恐,而他們每次出現都必然會引發血雨腥風。
十大凶梟排名第八之人,正是紅衣笑麵鬼!
“獵靈師!”
紅衣笑麵鬼對著周然這邊輕輕吸了一口氣,咂摸咂摸嘴說道“神念之力還不弱,怪不得能殺了那隻小鳥。”
自看見這個紅衣人之後,周然就一動沒敢動。
即使地牛魂魄還在,他也沒有幾分信心麵對麵前這位恐怖存在。
更令他感覺到不可思議的是,神念之力乃是被他封閉與識海之內,隻要他不主動施展,即使同為神念已成的獵靈師之人也幾乎不可能發現,麵前這人如何知道?甚至還能吸了一口氣之後判彆出他的神念之力不弱,對周然而言簡直有些匪夷所思。
周然定了定神問道“你是誰?”
“他們都叫我紅衣笑麵鬼。”
紅衣笑麵鬼說道“其實我真名叫懷空,可惜現在已經沒幾個人知道的了。”
十大凶梟在大裂穀內的名聲極響,但庚雲村這等底層村落反而不如那些大勢力了解這十位極惡之人。也許村裡有人知道十大凶梟的名號,可周然畢竟才來庚雲村幾日,還從未聽說過十大凶梟,自然不知道紅衣笑麵鬼是誰,就更加不知道很多人都不知道懷空二字。
麵對這位自稱懷空的恐怖存在,周然知道自己幾乎沒有反抗的可能,但他還是儘量平靜的問道“是你在背後操縱野狼群圍攻附近幾個村子的?”
“是。”
懷空像在說一件很普通很無關緊要的一件事,他接著又說“但不僅僅附近這幾個村子。”
周然眉頭皺起,他一邊思考對策一邊問道“為什麼?”
懷空理所當然道“釣魚之前當然要準備魚餌。”
“釣魚?”
周然依舊平靜問道“釣什麼魚?”
“一條很大的魚。”
懷空不知是不是發現了什麼,突然笑了,他對周然說“你有一次逃跑的機會,你若跑得了,我繼續以這些人做魚餌,跑不了的話那就老老實實做我的魚餌。”
懷空的話音未落,周然已然化風而去,竟是半點都不曾猶豫。
“咦!”
懷空驚疑道,臉上那雙被肥肉繼承一條縫的眼睛突然睜開。
他輕輕踏了踏地麵,四周頓有淡淡霧氣生出。
幾乎同時,方圓百裡之內已是灰霧彌漫。
化風而去數十裡,在一片灰霧中現身的周然認準一個方向快速逃去。
懷空以幾村之人的性命要挾之言,周然一點都不懷疑其真實性,因為被屠戮的辛墨村已經是最好的明證。但如果懷空想以這一句話就讓周然投鼠忌器或束手束腳,甚至以為他會乾脆以自己性命去換幾村之人,那就太小看周然了。
即使能確定可以用自己性命去換幾村之人活命,周然一樣不會束手待斃。
不到絕境,絕不把自己的命運交於他人之手。
到了絕境,更要抗爭到底。
不到最後那一刻,就還有轉機。
可如果放棄,就一點就會都沒有了。
這個道理沒有人告訴周然,是他一次次從死亡邊緣掙紮而回得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