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菊香的眼淚開始無聲地往下掉，“不想讓我們擔心？可是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在外受了委屈，被他欺負了，卻總是一言不發，才更讓我擔心。”
林希希使勁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擠出來一絲笑容，“媽！如果他太過分，我也會反抗的。”
“反抗？”聽了林希希的話，曾菊香的火像是更大了，她抬起右手，不停地拍著自己的胸口，“我跟你爸吵鬨那麼多年，我是沒有反抗嗎？哪一次，到最後吃虧的不是我？！女人，打起架來總是吃虧的！是怎樣也乾不過男人的！”這些話，曾菊香是聲嘶力竭地吼出來的，仿佛是那些過往一直都壓在心裡，今天要來一次徹底的釋放。
“你這是乾什麼呢？隔老遠就聽到你在吼。”林雲虎的人還未進門，聲音先到。
林希希連忙低頭抹了抹眼淚，然後笑著喊了聲“爸爸！”
“希希回來了！”林雲虎看了看希希，對著曾菊香說“希希回來了是好事，你這是在煩什麼呢？”
“煩什麼？你說我煩什麼？你自己看！”曾菊香不由分說地掀開林希希的留海，又把林希希手臂上的淤青亮給林雲虎看。做完這些，她兩眼冒火地瞪著林雲虎，恨恨地說“你們男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你瞪著我乾嘛？這希希的傷又不是我打的。”林雲虎有點心虛地說。
“希希的傷不是你打的，可是你像這樣子打了我多少次，你還記得嗎？”想起以前，曾菊香恨不能再上手打林雲虎一頓才解氣。
林雲虎訕訕地說“那都是以前年輕不懂事，現在我可沒有打你了。”
曾菊香用衣袖擦了擦眼淚，“年輕不懂事？你一句年輕不懂事，就把一切帶過了，可是，這都是我生命中最好的時光裡最痛苦的記憶！到死我都不會忘記！”曾菊香看了看林希希，“所以，我絕對不會讓希希重複我的人生！希希，你聽媽的，跟饒長風離婚！我們不跟他過了！”曾菊香的話說得斬釘截鐵，沒有任何商量的意思。
“離婚？”林希希看著母親，一臉懵地重複。
“對！離婚！”
林希希轉頭看向父親，林雲虎沉默著沒有說話。
“媽媽。”一直沒有說話的倩倩怯生生地看著林希希喊道。
林希希輕輕地把倩倩推向林慧慧，“讓小姨帶你出去玩會兒。”
沒心沒肝的林慧慧仿佛也被嚇到了，站起來拉著倩倩的手往外走去，“走，小姨帶你去玩。”
倩倩被林慧慧拉著手往前走，頭卻一直朝後麵看著林希希，她不想出去，可是家裡這個氣氛讓她感覺到了不安，她不敢說自己不想離開這裡。
隨著林慧慧和倩倩走遠，家裡瞬間安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曾菊香的心情慢慢的平靜下來，她打破沉默，依舊堅持自己的決定，“希希，我剛才跟你說的話你聽明白了吧？離婚！堅決離婚！”
林希希低著頭沒有說話，心裡亂糟糟的。提到離婚，她又想起饒長風的那些好。
林雲虎說“離不離婚的先看看他饒長風怎樣表態吧。如果他肯改，也不是不能原諒，年輕人嘛……”
“他再怎麼表態也沒用！”曾菊香怒吼，“你打了我一輩子！你不是也說會改的嗎？”
“那我現在不是改了嗎？不是沒有再打過你了？你現在再怎麼嘮叨，我是不是都沒再打過你？”林雲虎看著曾菊香說。
曾菊香猛地站了起來，向左走了兩步，又回頭向右走了兩步，猶如一隻困獸。然後麵對著林雲虎突然站定，她抬起右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揪了揪自己眼角的魚尾紋，“林雲虎！你自己看看，你看看我臉上的皺紋！我現在都老啦！老啦！難道你想讓希希跟我一樣，一直熬著，熬到老，熬到你們老了，打不動了，才能過幾天安生日子嗎？我絕不！絕對不能讓希希重複我的人生！絕對不行！絕對不行！”話說到最後，曾菊香不像是對林雲虎說話，更像是在堅定自己的決心。
林雲虎嘟囔道“我打你還不是因為你有時嘴太碎了，實在是叨叨得讓人心煩！希希又不像你這樣。”
曾菊香聞言，突然“哇哇”大哭，“照你這麼說，我被你打都是因為我的原因？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曾菊香幾近瘋狂的模樣，“我儘心儘力地伺候你，照顧孩子們，好吃好喝的都先給你們！我就隻差把一顆心掏出來喂給你們吃了，你居然說我被你打了一輩子都是我不好！”
“我……”林雲虎想解釋，卻又不知如何解釋，他有點無奈，又有一些不耐煩。
這時，樓上突然傳來鵬鵬的哭聲。林希希準備站起來，卻看到父親給她遞了一個眼色，她瞬間明白了，“媽，是鵬鵬醒了吧。”
正哭得昏天黑地的曾菊香聽到林希希說話，停止哭泣，迷糊的看著她，“嗯？”
林希希指了指樓上，“鵬鵬好像醒了。”
曾菊香仔細地聽了一下，立馬站起來，擦了擦眼淚，往樓上去了。看著母親的背影消失在樓梯上，林希希很是心疼，哪怕母親正傷心，可是聽到鵬鵬的哭聲，她卻立馬丟棄了自己所有的情緒，去照顧鵬鵬了。
“你看！我就說轉移一下你媽媽的注意力，她就不會哭了吧。”林雲虎麵有得色地說。
“爸！你以後對媽媽好點。”
“我現在對你媽挺好的，早不打她了。以前是年輕氣盛，你也知道，你媽那嘴太碎，我又不屑跟她拌嘴，就隻好動手了。”林雲虎笑笑，“你放心！我以後都不會打你媽了！她要是嘀咕得我實在受不了了，我就往外跑，去外麵待會兒，等她消氣了再回來。保證不會跟她吵，更不會打她！”
林希希看著父親笑了笑，兒時的記憶中，總是母親對父親不滿的指責聲，隨後便是父母扭打的畫麵，再後來，便是母親的哭泣聲。而她，抱著妹妹，在一旁害怕又無助地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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