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百步,一頭犛牛被繩子牽在槽頭,牛毛甚是旺盛,黑漆漆,一坨坨,像是披了幾層過冬的厚衣裳,兩隻牛角最引人注目,尖銳鋒利,形如短劍。
“你也在啊。”米樺摸了摸牛毛,厚厚的很暖和。
“哞……”
犛牛甩了甩尾巴,輕輕地拍打著米樺的手臂,似乎有所回應。
米樺見其溫順,心中產生了以其代步的想法。回頭衝掌櫃的喊道“店家,賣牛不?”
掌櫃的探出頭來,擺了擺手回道“客官給的錢足夠買三頭牛了,牽去即可。”
米樺得此一言,拔劍砍斷了長繩,縱身一躍跨坐牛背,抓穩牛角。犛牛晃動了幾下,似乎不願為人坐騎,米樺立拍其頭,笑罵道“你個死蠻牛,給你卸去韁繩束縛,還你自由之身,如此大恩,載我一程都不願意啦?”
“哞……”
犛牛不晃了,望著前方的綠蔭小道悠悠行去。
“蠻牛蠻牛,誒,不如就叫你蠻牛如何?”破碎的記憶中,他搜尋到了這個名字,沒有不敬之意,隻是懷念故人。
“哞……”
“你同意了?就當你同意了,哈哈……蠻牛,駕!”
……
當天之儘頭的月亮露出圓圓的笑臉,遙遙相望的太陽還戀戀不舍人間,因地勢寬廣,視野開闊,日月同輝的景象在此地並不少見。米樺並沒有過多欣賞,一人一牛晃晃悠悠著,終於抵達了店小二所說的小鎮。
此鎮沒有固定碉屋,俱是一排排齊整的帳篷,隨著一條清澈的小溪如長蛇一般綿延至圓月山腳,看不到儘頭。各家帳篷的四周是圈好的牛羊群,啃食著山坡上豐茂的青草,每圈之外坐著一條凶猛的藏獒,忠誠守護著主人的牛羊。
有生麵孔的外鄉人入鎮,立時引起了不小的轟動,米樺下了牛背,與眾人一一打招呼,卻因語言不通被熱情好客的人們拉進了一頂大帳篷中。
“額……你們當中有沒有會說中土語的?”米樺比劃了一下,圍在身邊的小夥子們誤解了,硬把他按在左首第一的位置,端起一碗酒定要他喝。
米樺不好推卻,仰頭一口飲儘,感覺稍有些奶香,味道也頗為甜膩,像是羊奶或馬奶之類釀造。眾小夥兒見他豪爽,齊聲歡呼喝彩,一人倒一碗遞了過去。
“嘶……”米樺倒吸了一口涼氣,心說這是什麼毛病,哪有一來就給人乾醉的?但推辭不喝吧,又恐引起眾怒,畢竟是人家地盤,最好是入鄉隨俗才能取得信任。
喝?麵前滿滿數十碗,看都看的眼暈。
不喝?小夥子們投來熱情而又期待的眼神,實在不好拒絕啊。
正當他萬分糾結之時,幾位壯年男子進入帳中,三言兩語喝退了小夥子們,替米樺解了圍。
“遠道而來的客人,加查鎮民失了禮數,讓您受驚了。”
終於來了個會說中土話的了。
米樺展露笑顏,擺手道“不會不會,我倒是很喜歡這裡的熱情。”
幾個壯年男子依次坐定,主位空在一處,米樺眼神中故意露出好奇,之前說話的男子便解釋道“這是我們鎮長大人的位置,今時有事外出了,一兩月方才回來。”
“哦哦……原來如此。”
雙方敘禮畢,壯年男子一一介紹,米樺記憶力很好,聽一遍就全都認清。一直與他交流的男子名叫洛桑德吉,是鎮裡的智者一類,學識淵博,掌四時祭祀、參拜佛堂、請教安佛等;其他三人都是鎮裡的武者,負責保護鎮民的安全,其中一個叫莫赤鄧珠的人因長相醜陋身材魁梧而被米樺所留意。
之後米樺自我介紹,說明家鄉人身份,隻因從小在中土長大才不會講藏語。幾人聽他這般說,自然親近了許多,相留晚上專門為他舉辦的篙火盛宴,熱烈歡迎遊子歸鄉。
米樺道一番謝,又問及撒桑地界、拉薩城以及陀羅山,洛桑德吉的回答與幻境中老車夫一般無二。這讓他很是詫異,難道說之前的某段路途中我已問過當地人?因此才有了幻境內的投射?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米樺當時便做出了暫留加查鎮的決定。一者,之前的記憶隻從茶館開始,他得重新了解當地的風土人情,逐漸融入其中;再者,學習語言是目前的頭等大事,起碼得兩個月時間;三者,聽洛桑德吉的口氣,這位素未謀麵的鎮長大人應是個見多識廣之人,不如就死等他回來,混熟了也好相問天方之事。
於是當夜,篙火宴起,大姑娘小夥子們載歌載舞歡慶一堂。若是以前的米樺,見到這麼多青春靚麗的異域美少女,或許還會眉來眼去曖昧一番,但現在隨著年齡的增長,確實失了興致,再有他這張普通甚至有些醜陋的易容臉在,就算真有勾勾搭搭的舉動,恐怕也會被姑娘們當成變態……
然米樺是一定要引起人們重視的,靠臉吃飯行不通,那就換種方式。
待一曲舞畢,米樺起身行當地之禮,與眾人道“各位,初來貴寶地本當奉上厚禮,以報盛宴款待之情,然在下身無分文,亦無長技,唯有從小練的童子功還算拿得出手,這便施展一番,各位權當雜耍一看,獻醜了。”
洛桑德吉代為翻譯,眾人齊齊歡呼,圍坐一圈拭目以待。
米樺待人群噤聲,屏氣凝神,施展了一套萩陽門的《雲落仙劍》,雖不得精要,但身法之曼妙柔美,招式如起舞翩翩,倒學了幾分神韻。
最後一式落畢,全場鴉雀無聲,米樺還以為露醜了,忙環視一圈,卻皆是驚豔之色,竟一時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