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天行!
大都角落裡有一處破房子,房門半掩難以拉上,四麵不說通透但也遮不住多少風寒。
房門外,陳文衫整了整自己的衣物,收拾收拾了自己的情緒,臉上帶著笑推開了房門。
“娘,我回來了,看我給你帶了什麼回來!”
陳文衫將手中的燒雞和熱饅頭放到了唯一的家具上,一臉笑意的看著四周,看到倒在地上的身影,笑容逐漸凝固在臉上。瘋了一般的跑過去將那身影抱在了懷裡,大喊道:“娘,你怎麼了,你彆嚇我,娘!”
那道身影睜開了眼睛,看著陳文衫笑了笑,艱難的將手抬了起來。陳文衫見狀,將那手放在了自己的臉頰上,眼睛已經開始漸漸濕潤……
“衫兒,你回來啦,娘要不行了,以後就不會再拖累你了!”
聲音斷斷續續透著虛弱和解脫。
陳文衫的聲音帶上了幾分哽咽:“娘,你彆說傻話,你不會有事的,我帶你去找大夫!”
“衫兒,不要白費力氣了,娘要走了,以後你一個人要好好活著!”
“不會的,娘,一定不會有事的,走,我帶你去醫館!”
陳文衫作勢就欲抱起娘親,娘親摸著陳文衫的臉頰製止了他:“衫兒,娘真的要走了,你記得將來若是有機會你一定要找到你爹,你要跟他說娘想他了!”
陳文衫不斷點著頭說道:“我會的,娘,我會的!”
娘親笑了笑,說道:“衫兒,你不要怪為娘,為娘是很舍不得你的!”
當這句話說完之後,倒在地上的娘親用儘最後幾分力氣替陳文衫擦開臉上的淚痕,隨後手臂便從陳文衫的手中慢慢滑落。陳文衫抱著娘親,他終於忍不住了,放聲的哭了出來:“娘,娘,你不要扔下我一個人,娘……”
屋外飄起鵝毛大雪,天色已經變暗,家家戶戶都在此時放起了煙火,夜晚的煙火最是美麗,無數的煙火絢爛了整個天空,讓沉浸在年關中的人們欲罷不能……
陳文衫將娘親背在背上,用一條粗布帶牢牢地束縛住,趁著夜色到了城門,年夜裡值班的士兵見著陳文衫的母親已死,歎了口氣,打開城門將陳文衫放了出去。
楚國大都的南麵有片深山,山上有片亂葬崗,陳文衫沒有銀子替娘親買下陵園的碑位,隻能將其葬在此處……
天黑路滑,仗著微弱的夜色,陳文衫攀上了山路,背後娘親的身子越來越沉,壓著陳文衫直不起腰。
“娘,我們快到了。”
“娘,你冷嗎?”
“娘,你跟孩兒說說話啊!”
“娘,你是不是累了?”
林間回蕩著陳文衫一個人的聲音,音質輕柔,唯恐驚擾了沉睡在背上的娘親。
陳文衫找好位置,將娘親輕輕放在地上,轉過身子摸著娘親的臉說道:“娘,不怕,我們已經到了。”說罷,他拿起在路邊折的幾根稍顯粗壯的樹枝插下去在用手劃拉過來,循環往複……
樹枝斷了,陳文衫也沒有起身,隻是將手中斷了的樹枝扔掉,用雙手去挖。寒冬裡的土冰冷僵硬,將陳文衫的手磨
破了皮,鮮血混著泥漬滴落在地上,染紅了這片雪地。淚水,鼻涕混合著從下巴低落,少年緊咬著牙口,不讓自己哭出聲來。這條路是他這輩子走的最害怕的,這個坑是他這輩子最難挖的,他記不清今天流了多少淚,前世、今生,如果,還有來世。
坑挖完了,陳文衫托著娘親的背將娘親一點一點地放了下去,又跪在地上看了娘親最後一眼,隨後將土堆埋上。一傍是陳文衫用掉最後的銀子去墓碑店裡買的木碑……
“陳氏之墓”
下方刻著幾個小字:其子陳文衫立。
陳文衫跪在墓前,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手指上的肉已是去了大半,隱約可見發白的指骨,若是常人見到隻怕要失聲尖叫起來,陳文衫卻恍然未覺……
“娘,恕孩兒不孝,未能儘到孝道!”
“娘,孩兒一定會找到爹的,無論當年發生了什麼,孩兒都會去一一查清!”
陳文衫沉默了下來,看著娘親的木碑心裡做了一個決定。
“娘,我常聽酒館的說書先生講,楚國的南邊有座仙山,山有仙宗名為青雲,每三年春季都會招收弟子,入得可求長生,轉陰陽,逆生死。娘,隻要成為仙了,孩兒就能有足夠的實力去找到爹,去複活你了!”
說完,陳文衫站起身子,最後一拜,離開了這片亂葬崗,走向了茫茫夜色。
楚國的大都,破敗的房屋內,陳文衫看著這家徒四壁,已然沒有了留念,用布帶裹住的雙手拿起了身邊的行囊,走出了房門,走出了大都……
陳文衫一路向南走去,渴了飲雪,餓了啃樹皮枝葉,若是有幸尋得幾枚果子,便可大餐一頓。
這日,百莫城前站著一位少年,衣衫襤褸,麵色清容,發乾的嘴角看著城門上的大字笑了笑,隨後踏步邁入……
“哎,哎,乾嘛呢?乾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