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數日，朱先阡不知為何，與朱時烽討論起了當今艦炮技術，朱先阡作為249期海兵畢業學員中的炮術佼佼者，正是撓到了癢處、碰上了強項、逮著了機會，頓時滔滔不絕的發表自己的看法。
“我觀鐵甲艦，現在主流均為巨炮派，隻不過因年代不同，設計理念不同，導致巨炮布置位置不同，譬如我大明海兵的四艘州級鐵甲艦，還有前幾年北方北虜采購自英吉利的鎮海、靖海兩艘鐵甲艦，用的是4門中央炮房斜跨雙聯裝露炮台300毫米巨炮，再譬如意呆利國的‘勒班陀’號鐵甲艦，在腫部中央炮台上安裝4門兩側斜跨的雙聯裝425毫米巨炮，最近幾年，各國造艦理念發展，佛蘭西國的‘恐怖’級鐵甲艦，裝了4門前後中軸線布置的雙聯裝露炮台4101novel.com毫米巨炮，而英吉利最新入列的‘科林伍德’號鐵甲艦，哦，聽說現在已經改稱戰列艦，按中軸線布置的4門前後各一座雙聯裝露炮台12英寸，哦，也就是305毫米巨炮，其設想就是利用巨炮命中敵艦一至兩發炮彈，立馬就可以結束戰鬥”。
“但依我看來，目前這種巨炮流派，均為堂上客的一家之言”，朱先阡憤憤不平的說道。
“哦，何出此言？”朱時烽驚訝道“說來聽聽”。
“三爺爺可知，現在海上炮戰距離，已經拉開到三至五千米，比如北虜鎮海、靖海兩艘鐵甲艦，長90米，寬195米，在這個距離上，目測鐵甲艦側麵輪廓隻有15厘米大小，而各國艦炮射擊速度也就是3分鐘左右一發，加之海上兩艦交錯而駛，又有海浪顛簸，這種情況下能寥寥幾炮就能準確命中對手，估計得靠運氣和人品，隻不過目前是還沒出現過鐵甲艦之間戰鬥，大家沒發現這個問題”，朱先阡回道。
“那說說看，你有何見解？”朱時烽很是驚奇，沒想到一個小小的海兵剛畢業學員居然有如此遠見，驚訝的問道。
“其實解決辦法有二，其一就是增加一次會戰中鐵甲艦數量，保證每次火力投送有足夠的數量，通過數量提高命中率，這個方法人人都能想到，可惜啊，鐵甲艦太貴了，啟航慢、打得慢、跑的慢，平時維護經費高，實在是難以維持，以我大明海兵財力，現在也僅僅隻有四艘，再加上平時要維護、輪換，每次出動最多僅有兩艘，如果能一次出動六艘以上，早就把北虜的鐵甲艦送到海底了”。
“其二就是我一直琢磨的炮術，命中目標要解決三個問題，一是敵船的運動方向，確保炮彈以正確角度射擊，二是要確定距離，並且推算目標運動後的位置，確保射擊後炮彈能落在敵船上，三是克服各種誤差影響，比如火炮內膛磨損，連續射擊後的發熱膨脹，戰場其時的風力風向影響，兵艦在海上的顛簸，這些都是所謂的誤差，可能火炮上一毫米的誤差，在數海裡之外就有幾十米的距離，正所謂失之毫厘差之千裡”。
“依小子之見，炮術精準，首先就是要減少誤差，所以說各種話本上所謂的一擊中敵，那都是笑話。減少炮術誤差主要依仗三大要素，一為火炮製造精良，射擊誤差極小，我大明機械製造這些年有了長足進步，新式火炮鍛造技術獨步東亞，可以排除掉基礎誤差；二為觀測技術要有大幅突破，保證看得見、判得明、測得準，能排除掉各種測量誤差，三為炮手訓練有素，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必須強化日常訓練，通過提高操作熟練度來減少認為誤差。這三條需全部具備才可戰而勝之”。
朱先阡一口氣說了這麼多，感覺有點燥熱，站起來走了走，自我感覺傲然而立，恍如一代宗師立於華山之巔，可惜這屋裡沒風，缺了點長袖飄飄的感覺。
朱時烽拍案而起，大聲說道“好，好，好一個減少炮術誤差三大要素，好見地，天天聽說一炮中的、首發命中，原來都是糊鬼的，沒想到海戰裡麵還有這麼多名堂？老夫我在海兵時候剛剛興起鐵殼戰艦，艦上還是數十門前裝炮，雙方距離一千米開對轟，現在看來這所謂的技術一日千裡，老夫真是老了。不過看來先阡在海兵大學堂沒白混日子，不愧是我大明海兵的種子”。
這一老一小兩個男人之間的氣氛越加融洽，談的入港剛要繼續開展商業互吹，結果朱老爺子的長隨朱來福匆匆的走了進來，破壞了這來之不易的和諧氛圍。
朱先阡恨恨的看了看來福，就看來福給兩人施了個禮，把手頭的一疊報紙遞給朱老爺子，急急說道“老爺，陛下遇刺案判決結果出來了”。
朱老爺子拿起報紙，展開第一份一看，原來是《江南快聞》，頭版上赫然寫到“謀逆巨案終於有了結果，這個男人是誰”？“媽蛋，原來是個標題黨”，一老一少一起罵道。
朱老爺子又拿起一份報紙，這次是《直隸商報》，標題變成了“海兵與驚天謀逆大案”，“媽蛋，還特喵的是個標題黨”，一老一少繼續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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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老爺子氣呼呼的對長隨安福怒道“奶奶的，說了多少次把朝廷的報紙放在最上麵”。
“老爺啊，你也是知道的，來福不識字，這幫天殺的報童每次都給我搗亂”，來福撞天冤般的叫起來。
朱老爺子好一通找，看到了《京師日報》，禮部負責刊發的朝廷喉舌，沒問題，隻看頭版橫欄上印著鬥大的黑字，“三司會同兵部聯合公審，陛下遇刺案水落石出”，朱老爺子知道朱先阡心急，對朱先阡說“來，念一念”。
朱先阡也不客氣，接過報紙朗聲念道“奉大明陛下禦旨，刑部、大理寺和督察院會同兵部，對被告施元琅行刺陛下一案進行審理，施犯對所犯罪行供認不諱，當堂認罪”。
“被告施元朗，男，大明502年元月出生，常州府無錫人士，大明曆517年考入海兵大學堂，因家中產業虧損轉為公家合營之事，對朝廷心生不滿，加之性格偏激，進而萌發謀逆念頭，522年6月18日，施犯借海兵大學堂130期畢業典禮接近皇帝陛下之機，使用事先從廚房偷盜的殺魚刀，意圖刺殺皇帝陛下，幸得大明列祖列宗保佑，及在場諸位官員和海兵護衛，皇帝陛下安然無恙”。
“上述事實，施犯在三司會審過程中對所犯罪行無異議，並有當時在場諸位官員和同期學員為證，凶器依例進行了指認，經過嚴格審理，未發現施犯有同謀。”
“依據大明新律第壹條、第十七款規定，判處被告人施犯元琅謀逆罪，依律判處死刑，沒收全部家產，全家流放印尼，然大明隆勝皇帝法外施恩，赦其家人。”
“據了解，三司和兵部一致認為海軍都督府和海兵大學堂在此謀逆案中疏於管理，嚴重失職，著海軍都督府嚴加處理相關人等，海軍都督府左都督林朝風自請處分。”
“此外，該案發生後，朝廷連夜成立了刑部、兵部、大理寺、督察院、錦衣衛、海軍都督府等各部門參加的重大專案處理專班，刑部於右尚書大人親自掛帥，參與專班的諸位大人夜不能寐，通宵達旦審理此案，刑部先後派遣各色快手三十餘人參與調查此案，大理寺先後查閱調看了各類卷宗百十餘份，督察院先後錄取施犯口供二十餘份，錦衣衛整理了相關人等筆錄一百五十餘份。其中，刑部連夜查看了案發現場和施犯所持凶器，從多個角度對凶器進行了鑒定，確認該凶器為海兵大學堂丙字號廚房於大明曆521年采購的殺魚刀，其產地為江寧府龍江關高字號鐵器鋪出產，據了解，該鋪成立於……”
“好了，好了，後麵劃水的內容就不要念了”，朱老爺子煩躁的說道。
朱先阡吐了吐舌頭，不再多嘴，靜候朱老爺子發話。
朱老爺子敲了敲頭，組織了一下言語，緩緩說道“先阡，依你前言，這施犯當時口呼共和萬歲，而錦衣衛與你筆錄時此事也是一筆帶過，三司會審也沒有提到此事，看來是有心人把此事壓下去，以後我大明朝廷可是多事之秋嘞。先阡，記住我的話，多做事，少說話，問什麼說什麼，不該知道的不要隨便發問，乾好分派給你的事。還有，這會審結果出來了，估計你的封賞也快了”。
話剛說完，白士官也是急匆匆的趕過來，先給朱老爺子施了一禮，然後對朱先阡笑道“恭喜中尉，海軍都督府軍務司、海兵大學堂訓練處派人過來，應當是中尉的分配有著落了。”
“先阡，你自去吧，我就不去湊熱鬨了”，朱老爺子揮了揮手，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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