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人都沒有任何的舞台表演經驗。
他們尷尬地站在舞台上,直愣愣地看著前方的幕布,有些抓耳撓腮般的手足無措。
隨著幕布緩緩拉開,遠處的燈光投射到了理查德的身上,『聖夜·初章』正式開場。
機械冰冷的聲音似乎充當了旁白,正在交代著故事的背景。
雲魏悄悄打量了一下觀眾席,發現這裡果然是如他想象中的古羅馬劇場他們腳下的舞台,正位於半圓形劇場底部的中央。露天的大理石階梯座位上,此刻密密麻麻坐滿了人影。
不對,這個空間裡怎麼可能會有其他活人?
仔細看過去,雲魏才發現那些貴婦與公民並不是真正的人,而同樣也是大理石雕琢而成的塑像。
他們栩栩如生,或拿著絹帕,或執著小扇,或端著假麵,正麵無表情地審視著台上的他們。
隨著念白戛然而止,全場寂靜無聲。
但站在燈光裡的理查德依然無動於衷,還沒意識到已經開始了。
“理查德,該你了。”雲魏連忙壓低了聲音提醒道。
“哦!”對方聞言,這才如夢方醒地回過神來,開始背誦起『暴君·盧瑟』的第一段台詞
“每個黑夜裡,吾都在寂寞中等待著進入殯宮,
“生命如此短暫,籠統不過曆經數十載寒冬。
“吾分明為此土地主宰,為何要與道旁白骨歸宿相同……”
這裡講的是暴君在寢宮內低聲絮語,他對永生的執念,最終與『深淵』產生了共鳴,隨即在蠱惑之下,向深淵獻上『諸元之心』。
但理查德毫無感情地背誦,就像一隻公雞在夜裡惱人地啼鳴。不光台下的觀眾麵無表情,連台上的其他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雲魏注意到,他們所在的舞台隨著理查德糟糕的背誦坍塌了一角。
再這樣下去,他們遲早要完。
在燈光切換的間隙裡,雲魏連忙叮囑“嘿,夥計們,多投入一點感情啊,想象你就是那個角色本身!若是舞台全塌了我們的試煉就要失敗了!”
眾人這時也在他的提醒下注意到了這一點,連忙點頭示意收到。
於是,當燈光打到『露西』身上的時候,薇薇安猛地跺了一下腳,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雲魏瞬間被嚇得清醒了。
隻見她上前一步站定,感情飽滿地張開了嘴,隻說出了一個字
“啊——”
她如是詠歎道,是極其富有感情張力的詠歎調。
雲魏震驚地盯著薇薇安的背影,他仿佛也受到了對方的感染,跟著張大了嘴。
她的舉止優雅端莊,無可挑剔。她的神情慷慨激昂,無比自信。
高亢的女聲兼具穿透力與感染力,情感充沛,餘音繞梁,雲魏聽見劇場的另一頭都似乎隱隱傳來了回聲。
“啊”字,是一切感情的結晶!在一本童話書裡有作者寫道,寫詩一定要多用“啊”字!
如果你把你說的每一句話麵前都加上一個“啊”,你就勇敢地踏出了成為戲精的第一步!
而薇薇安僅僅隻是憑借這一聲感歎,就徹底地征服了台下的觀眾。那些石頭雕刻出來的觀眾甚至擁有了生命般,僵硬地抬手鼓掌。
反響極好。
“……”眼前的一切出乎意料,雲魏的瞳孔依然在震顫。他在暗處無聲地撫掌,心裡卻想著,如此甚好。
……
之後的演出還算順利,舞台雖然每每隨著謝慕琅和理查德的表演會出現崩塌,但總是能在薇薇安情感充沛的詠歎中修複如初。
至於雲魏和艾薩克的表演,倒是還算中規中矩,觀眾的反饋雖然依舊冷漠,但好歹沒有引發舞台垮塌的風險。
至少他們五個人還能把演出繼續進行下去。
雲魏本以為就這樣堅持表演下去,今晚就能順利結束試煉了,但卻沒想到還是出了意外。
與東方戲劇注重表演的張力與模擬,強調由虛入實截然不同,早期的羅馬戲劇主打一個真實。
如果表演的是大火燒了房子,那就真的在觀眾麵前點燃一座房子;如果要表演空中飛行的女巫掉下來摔死,那就真的把女演員摔死;至於有砍頭之類的情節,那就用奴隸頂上……
總的來說,過於真實,乃至於有些廢人。
而試煉中第一皇朝的舞台,竟然如出一轍地繼承了這一點。
演到結尾處,在騎士受傷的橋段裡,理查德竟然完全不受控製地,將手中的佩劍刺入了艾薩克的胸口……
“嗤”的一聲在無邊的黑暗裡格外清晰,令全場靜默,鴉雀無聲。
台上的人全都呆住了。
理查德在恢複了身體的控製權後連忙鬆開手,踉蹌地退後了幾步。
艾薩克緩緩地向後跌坐於地,整潔的白襯衣頃刻間被指縫間汩汩流出的血液染紅。
而此時此刻,台下卻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冷漠,無情,高高在上。
雲魏的大腦一片空白。在看見那劍光不受控製地刺出的刹那,他就已經茫然到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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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要飛奔到艾薩克的身邊,但雙腿卻像是灌了鉛一般,把他釘在了舞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