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交織的刹那,雲魏連忙收回了眼神。他的心砰砰直跳,無比慌亂,就像一個萬馬齊喑的戰場,此刻兩軍廝殺,交鋒正盛。
他又羞又惱,既後悔沒有管住自己的飄忽的眼神,又害怕對方看出了他隱藏至深的情思。
但事已至此。
偷看對方卻被抓包的雲魏,心虛至極,隻能無奈地認輸投降。他索性心下一橫,再次看向了艾薩克,一副任君處置的模樣。
果然沒事就不該半夜爬起來看情詩!
在詩歌的韻律裡,想象力在無限瘋長。熱烈奔放的詞句交織了愛欲延綿的情景,讓他心馳神往,又在縱情想象後春心蕩漾。
冰封的內心破開了孔隙,沐浴著以愛為名的春光,讓他忍不住對心儀之人充滿期望。
但幻想照進現實,卻又如此殘酷,他害怕在艾薩克的臉上看到譏諷的表情。
他害怕對方看破他的謊言和虛偽,害怕對方由此而生的輕蔑。
可出乎他的意料,對方卻隻是溫和地回以微笑,隨後便再次看向了講台,就像正饒有興致地聽著瑞歐先生傳授的知識。
夏秋之際溫柔的晨光將對方的側顏打上俊逸的光明,深刻的五官在驚鴻一瞥的刹那裡,為雲魏的腦海烙印下永遠也不會忘卻的剪影。
那笑容依然如此的光明磊落,正直、包容,勇毅、溫柔,似乎帶著無限的耐心與寵溺,卻讓雲魏的心跳再次在陡峭的崖邊,不顧一切地加速。
放你一馬。
對方明明沒有開口,但相處日久,雲魏卻輕而易舉地從那澄澈的眸光裡,讀出了艾薩克隱藏表達的意思,這讓他不禁麵紅耳赤。
是的,此刻的他就像喝醉了酒,注意力早已被駘蕩的情思拋去了萬裡星河之外。亂哄哄的腦海裡,就像填滿了他自己另外譜寫的情話。
細細看過去,密密麻麻的文字,在重章疊句的詠歎中,全都綴滿了艾薩克的名姓。
他有些搞不懂對方的意圖。
他真想直接把對方抓回臥室,用那漏洞百出的契約,命令對方老實地交代一切。
但此刻,後方的隊友們似乎已經齊刷刷地朝他們這邊投來了津津有味的視線,那目光如此灼熱,即使不扭過頭,雲魏也能猜想到那三人,臉上意味深長的笑容。
於是他隻能悻悻地轉過頭,麵無表情地跟著看向講台。可他卻不知道,肩並肩坐著的兩人,此刻就連聽講的動作也如出一轍,指尖上的對戒亦在暖陽裡般配和睦,就像是比翼齊飛的鶼鳥。
雖然是在聽著講,雲魏整個人卻好似要燒著了。
他全身的血液沸騰激蕩,衝刷著末梢處敏感的神經。連耳垂也似乎充滿了血液,此刻湊熱鬨似的,不斷傳來滾燙跳動的脈搏。
如果說戀愛腦也會傳染,那他一定就是被阿爾赫傳染了。
對方的《情話集》似乎帶著有毒的魔力,讓他情不自禁地為心上人開脫。
他記起早上艾薩克神秘的許諾,到了夜晚,對方便將一切和盤托出。
於是雲魏的心中不可避免地升起負罪感,因為史無前例的,明明還在晨光熹微的早上,他卻期盼著快些到達夜晚。
……
上午的課格外難熬,下午的圖書館時光也讓雲魏生出度日如年的感慨。
這種感覺就像是回到了前世,在明知道放學後就是讓人歡呼雀躍的長假,卻還要在連空氣都充斥著浮躁的教室裡,裝模作樣地來一場最後的自習。
今天的艾薩克沒有玩失蹤,但他也沒有磨皮擦癢地坐在雲魏的對麵。出人意料地,他去了閱覽室的另一邊,坐在特製的風幕間裡,耳朵上還掛了一副淺藍色的海螺。
這海螺似乎也是煉金城新近的發明,類似於連接著錄音機的耳機,魔陣產生的風幕阻隔了聲音的傳遞,坐在裡麵可以大聲地朗誦生澀的咒語。
雲魏隻要一抬頭,就能看到艾薩克依然還在那裡。這讓他無比心安,但卻不可避免地,增多了抬頭的頻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