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悶的巨響過後,塔底的石壁應聲洞開了一個大窟窿。
自然的天光終於照進了幽暗的塔底,打在鎏金家族掉落在地的徽章上,像是有形狀的花束。
被困在裡麵的眾人,依次攀過殘垣爬了出去。
外麵自然也是亂糟糟的。
雲魏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景象,隻見街道上雖然落滿了碎瓦片,但附近房屋的牆體還算完好。城內的勞工們正在奔走自救,大多隻是受了些輕傷。
這裡是靠近主塔的舊城區,房屋也多是舊式的瓦房,想來新城區那邊大抵是無礙的。
他不由得對身後的席德道“元素暴動幸好被及時止住了,看起來,破壞主要集中在塔裡麵。”
“嗯,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席德應道,目光卻落到了拇指處的戒指上,“不過城裡的工坊主們忽然之間少了三分之一,他們的資產和債務清算,恐怕之後有得忙了。”
整個煉金城的局勢轉瞬之間天翻地覆,不但席位缺失嚴重,四大派係也隻有最後注冊的『伯利恒之星』碩果僅存。
可以說,城中商人共和製的根基已經蕩然無存。
然而,對他與西爾弗來講,這既是變局,更是機會。
一個可以把他們先前的計劃版圖,從伯利恒領擴大到整個金雲王國的機會。
眼見席德陷入了深思,雲魏便看向了那些頭破血流的民眾。
這些人大多是煉金城裡的勞工,此刻正驚魂未定地聚集在廣場的開闊處,因為被墜落物擊中,裸露在外的皮膚上滿是鮮血淋漓的創口。
雖然或許性命無虞,但想休養好卻依然要些時日。
或許這麼說也不對。
畢竟神官們的治療是要收費的。
而絕大部分魔法師都是貴族,不會為了平民屈尊降貴。
要是沒有任何力量,在諸元大陸上生活的每一天都是絕地求生。
想到這裡,雲魏的眸光暗了下來。
隨著他的心念想動,一個蔚藍色的水色空間便籠罩在了廣場上傷者最集中處,輕柔淨水化為甘露,肉眼可見地滋潤修複著傷者們猙獰可怖的傷口。
雖說他體內的魔力所剩無幾,但如果隻是釋放一個『淨海之澄』,還是做得到的。
隻是那些傷者麵上驚疑不定,竟然無比惶恐地盯著自己泛著藍色光芒的傷口,那模樣看起來怪令人心酸的。
因為他們或許窮儘一生,也隻能見到『水之愈』這樣的基礎法術。
可是受傷的人實在太多。
而四級法術的範圍畢竟有限,已經被治好的人就在濕漉漉的地麵上疲憊地睡了過去,在外圍的人想要擠到光環裡都難以下足。
雲魏正在考慮,要不要再補上一個法術,而就在這個時候,約書亞的聲音卻冷不丁地響了起來。
“你真善良啊,雲魏。”對方這般稱讚道。
“善良?”雲魏不禁扯了扯嘴角,“作為光輝聖教的教宗,閣下就打算這麼袖手旁觀麼?”
“畢竟我的力量有限,救不了所有人。”約書亞無辜地眨了眨眼,一臉高深莫測,“『神愛世人,所以責罰他們』,這就是他們的罪。不信你看,即使你幫助了他們,他們依然不會心懷感激的。”
“歪理邪說。”雲魏想也沒想地反駁道。
但他當看向光環外的傷者時,確實也在許多人畏縮的麵孔上,看到了複雜的情緒。
他們既嫉妒著受到治療的同伴,又對沒有選中自己的法師心懷怨恨。
這種怨恨並不強烈,但著實清晰地存在著,更類似於一種野獸的本能。
這就是諸元大陸普遍蒙昧的現狀,而雲魏早就對此習以為常,“我幫助他們,不是為了得到他們的感激,而是我想這麼做。”
約書亞老神在在地攤了攤手,“所以我才誇你善良呀。”
“……”雲魏一時語塞。
對方不但瘋瘋癲癲,還特能東拉西扯,與其跟對方永無止境地爭辯,倒不如趁早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