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魏望著麵前脫線的男人,隻覺頭疼無比。
他對費勒說道“老先生,您的辦法行不通的,明明就是同一個人,身上的成分怎麼會有差彆呢?我與陛下並不是懷疑艾薩克不是艾薩克……”
他及時地住了口。
這繞口令也似的話,差點令他咬了舌頭。
無奈地與艾薩克對視了一眼,雲魏重新繼續道“我們是在懷疑,這個時空不是原來的時空。”
費勒想了想,卻道“我還是堅持我的主張,這個時空裡的殿下,當然不是原來時空的殿下。殿下,還請將袖子挽起來。”
後半句話是對艾薩克說的。
老魔法師顫巍巍的雙手,已經抱起了那粗得嚇死人的針管。
是的,針管有小指粗細,針筒更是比雲魏的腰還要更粗。
雲魏頓時瞪大了眼睛。
他雖然並不暈針,也沒有尖銳恐懼症,但這麼粗的針頭若是紮進人的身體裡,毫無疑問真的會出人命的。
他嚴重懷疑,對方隻是想要奉旨紮人!
可偏偏的,艾薩克卻乖乖地辮起了袖子,露出自己精壯結實的小臂來。淡藍色的血管是肌肉下的伏線,對方小臂處的肌肉鼓鼓脹脹的,血管也是,令雲魏想起最好吃的麵包來。
它們本是造化鐘情的藝術品,但擺在殘暴的針管麵前,簡直就是意外慘酷的視覺衝擊。
眼看著老眼昏花的魔法師抱著針筒繼續向艾薩克走近,幾乎想也沒想的,雲魏一把拽住了艾薩克的胳膊。
對方紋絲不動,身上的溫度卻忠實地傳遞過來,直燙得他掌心發癢。
但雲魏還是握緊了艾薩克的手腕,他的指掌著實不大,竟連圈住對方手腕都很勉強。
然後,他就拉起艾薩克開始逃跑了。
老魔法師不甘心地向他們釋放出了追捕的法術,而雲魏頭也不回地飛速詠唱著針鋒相對的咒語。
魔法相擊,湧現湮滅。
繽紛幻妙的元素來了又去,在寬闊的宮殿裡徐徐綻放灑落,恰似一場淋漓酣暢的秋雨。
……
兩人一直跑到皇宮外的暗巷裡才停下來,這裡人跡罕至,隻能聽到肅穆單調的鐘聲。
雲魏這才注意到,他仍然抓著艾薩克的手腕。
如果不是對方願意配合他,他是絕對拖不動一個這樣強大的戰士的,恰恰相反,雖然是被他領著,對方顯然刻意放慢了腳步。
一想到這裡,他的心緒更亂了。
好在魔法師孱弱的肉體是個很好的借口,他背靠著身後的磚牆,用力地喘息著。
這樣就好,什麼都不用想。
但艾薩克偏偏在這時開口,打破了難得的沉默,“你可真是大膽。”
與此刻狼狽的自己相比,對方的氣息相當平穩,汗都沒出。
雲魏知道,他是在說自己在凱瑟琳麵前失儀了。
他擺了擺手,卻道“沒有,呼……是陛下,呼,是陛下讓我這麼做的。”
凱瑟琳大帝到底還是心疼自己的孫子的,否則他也不可能這麼順利就把艾薩克帶出來。
但艾薩克臉色卻沉了下來。
隻見對方一掌拍向雲魏耳側的牆壁,發出異常清脆的響聲。
這位戰士顯然收斂了自己的力道,以他的力量,擊垮整堵牆壁也不是什麼難事。
但也正因如此,他的舉動很有調情的嫌疑。
在居高臨下的“壁咚”裡,艾薩克俯首與雲魏對視,“雲魏,如果我真不是他……你要準備怎麼做?”
對方的語氣實在是太認真了。
望著那雙煙灰色的眼睛,在近在咫尺的距離裡,雲魏忘記了呼吸。
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皇宮之行並非毫無成果,他這才發現他是多麼希望,這個時空依然就是原來的時空。
眼前人就是原來的艾薩克。
但運動後的胸腔不願輕易妥協,他不可避免地側過頭去,劇烈地嗆咳了起來。
等到終於平複,雲魏這才低聲答道“我,不知道。”
聽到這樣的回答,艾薩克重新站好,他不發一語,隻是執拗地瞪著雲魏。
在這樣的目光裡,雲魏很快便敗下陣來。
他無奈地垂下腦袋,目光落在了對方的腿腳上。在他的印象裡,艾薩克似乎總是站得很直,就像緊繃的弓弦。
嚴肅的紀律感也是一種無形的張力。
對方總是那麼克製,隱忍,偏偏更讓他愧疚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