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趙曉明寫好請假書，拿去廠辦公室找謝主任批示。
“小趙，我也想和你一起回金川老家看看兒子了。”謝姐語氣滿是幽怨，是對遠方兒子的思念。“好啊，那我們就一起回去，一周之內就返回來了。”“哎，工廠裡這麼忙，我走不掉的。還要拿去公司找蔣總簽字哦”謝姐簽上“同意”二字後，敲了敲請假書說道。“廠裡簽字了還有必要到公司請假嗎？”趙曉明不解的問道。“小趙，首先，你大小算是管理層，找蔣總簽字有必要。第二，你是蔣總提拔的人。無論大小事多多彙報有益無害。”謝姐目不轉睛的看著趙曉明，滿眼都是愛意。趙曉明不敢和她對視，慌忙去拿請假書。但是，手被一隻溫暖的小手捂住，依舊是嫩嫩滑滑的，隨即一隻手指在他手背劃過。“晚上到我寢室來，我買的水果吃不完，都快腐爛了，幫幫忙，好嗎？”謝姐壓低聲音，似乎說的不是水果的問題。趙曉明沒有說話，折好請假條裝進褲兜，轉身離開，就在關門的瞬間，謝姐繼續說了一句；“這幾天隔壁沒有人住。”
張敏升職了，剛搬家，公司副總的住房待遇不能和主管一樣。
助理帶著走進蔣總的辦公室，隻見蔣總正在低頭閱讀文件。“蔣總，我來了。”趙曉明喊了一句。“哦。曉明啊，快坐，沒人的時候還是叫我蔣哥，我喜歡你那樣叫我。”蔣總抬頭起身，走到沙發區。“最近在工廠怎麼樣？”接過趙曉明的“555”香煙，蔣總開口問道。“蔣哥，一切正常。我師傅，就是李工，對我也很放心，昨天還表揚了我。”趙曉明吸了一口外煙說道。“你學東西很快，同齡人裡相當優秀了。”蔣總微笑著誇獎，肺腑之言。“哪裡，蔣總還要多批評多指導。”趙曉明趕緊回答道。“張副總前天陪客戶到工廠，回來說，你熟悉業務，態度熱情，客戶對你很滿意。”蔣總繼續讚揚，對趙曉明相當滿意。“那些都是職責範圍內的，蔣哥你不要捧殺我了。我今天來找你有點私事。”趙曉明不想繼續被表揚，拿出請假條遞到蔣總手裡。“哦，請假回家一周，你家裡有事嗎？”蔣總一邊看一邊說。“蔣哥。我的畢業證都出來了，學校通知我親自去領。我過年沒有回家，也想著趁這段時間火車票容易買到，所以決定回家看看父母和妹妹。”趙曉明不能說同學結婚要請假。“哦，你可以拿畢業證了？回來的時候拿到公司來，把你的檔案裡學曆修改一下，以後提拔使用還是要看學曆的。”蔣總完全是在為趙曉明考慮問題了。“好的，我回來就去人事部修改。”趙曉明萬分感激，“對了，蔣哥，你上次說嫂子五一要來休假，你把嫂子多留兩天，到時候我請你們吃飯。”上周與蔣總聊天，蔣總無意間說道自己妻子五月份休假要來他這邊耍一周。“好，到時候我們夫妻請你吃飯。”蔣總爽快的答應了。拿到蔣總簽過字的請假條後，趙曉明坐摩的回到工廠，交到辦公室。
火車票準備在城關鎮代售點預定，雖然貴一點，但是保證說走就走，自己如果當天到了粵洲火車站再買票，出現意外的話，就會耽誤行程。
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萬事俱備。四天之後，四月二十八號下午趙曉明離開了公司，一路輾轉，即將再次回到離彆半年的金川老家。
四月三十日上午，趙曉明已經坐在一輛回金川的客車上了，抱著行李包，呼呼大睡。搭乘三十多個小時的長途火車已經疲憊不堪。車停的時候，趙曉明從酣睡中慢慢醒來。“到站了？”趙曉明問身邊一位三十多歲的大哥。“快到了，前麵有人攔路堵車。”大哥回答道。透過車窗玻璃，看到前後停了不少車，大件路上還有不少人圍觀。“什麼情況，走下車看看。”趙曉明拿出香煙，遞給身邊的大哥一支，打算下車吸一支煙，順便看看熱鬨。二人下車，一邊抽煙，一邊往前走。路兩邊已經集聚了不少看熱鬨的人了，前後的車越堵越多，幾輛車還一直不停的按著喇叭。
擠進人群，看見馬路上坐著三四十個穿著統一工作服的中老年人，有人領頭喊著整齊的口號；“我們要上班，我們要吃飯。”“大姐，這是啥情況，大件路堵了多久了？”趙曉明問旁邊一位四十多歲的女子。“聽說都堵了十多分鐘了，他們是國企的工人。”大姐的信息也是剛剛收集整理的，一見趙曉明打聽，就馬上對他發布了信息。“金川國有糖廠的，他們工作服上有字。”另一個大叔說道。“大叔他們為啥這樣做？”趙曉明還是沒有搞懂，國有糖廠職工，怎麼會堵住大件路喊著“要上班要吃飯”。“我聽他們說，廠裡半年沒有發生活費了，向上反映也沒有人管，現在工廠計劃破產，老職工一人三四千元就全部買斷。”搞了半天，你們沒有飯吃，就要堵路，使大家不能回家嗎。趙曉明無語了。
就在這時候，兩輛鳴著警笛，閃爍警燈的車子逆向飛馳過來。眾人讓出一條路，五個警察走了過來；“大家有事找有關部門反映，不要聚眾擾亂社會秩序。”一個戴著眼鏡的青年警官，對著坐在馬路上的工人說道。“我們要上班，我們要吃飯。”糖廠工人不但不讓開被堵的馬路，竟然又開始喊口號了。這時，最後邊的警察走到前麵，對著三四十個糖廠職工吼道“最後說一次，你們的行為已經涉嫌違法犯罪了，再不走我們將采取措施了。”趙曉明發現，這廝竟然是向國慶，顧霞的老公，明天自己要參加的婚禮男主角，新郎向國慶是也。趙曉明向身後人群退了兩步，躲在人群裡繼續觀看。“我們要上班，我們要吃飯。”領頭的工人喊過後，三四十個糖廠職工馬上整齊劃一喊著。“上，拿下帶頭的。”向國慶一聲令下，四個警察衝上去，對著領頭的工人就扭著他手臂，一個人拿出手銬直接拷上就往警用麵包車扭送。“放開他，警察打人了。”兩三個工人站起來，想搶回帶頭的工人。“放開他，警察打人了。”工人們都站起來了，往警察這邊擠，身邊的幾個工人開始搶奪抓扯。“劈裡啪啦”之間向國慶帶頭對著身邊幾個工人拳腳相向“襲警，全部帶走。”糖廠工人一下子就愣住了，警察沒有動手他們喊“警察打人了”，現在警察動手了，他們不敢出聲了。“帶走，快。”向國慶吩咐道。這個時代，老百姓還是膽小怕事的，不敢和國家暴力機構抗衡。“馬上散開，支援我們的防爆大隊馬上到，哪個不走就拘留哪個。”向國慶吼道，轉身回到警車拿出警用喊話器繼續喊話。主心骨被帶走，樹倒猢猻散，這就是民眾的真實心態。
回到客車，車上乘客有的同情工人，痛批工人的也有，一句話，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警察也太野蠻粗暴了，這樣執法是個人都會，沒有一點技術含量”。身邊的大哥發表自己的看法。趙曉明非常同意，但是不發表意見。
也許這是向國慶的陰暗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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