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林向前足足跑了八個村子，把包產到組的方案足足講了八遍。
講到最後口乾舌燥，喉嚨都啞了。
總算平息了一場巨大的風波。
包產到組的分配方案也傳了出去。
一傳十十傳百，幾乎所有的村子都沿用了林向前創造的方案。
林向前回到牛頭山時，天已經黑了。
這一天的奔波比他在牛頭山上燒一天的磚還累。
林向前拖著兩條酸痛的大腿上山，竟然看到大夥兒都還沒回去。
蔣桂山現在吃住在山上，可妹妹一般到晚上七八點鐘就回去了。
林向前說女孩子晚上在外麵不安全，天黑必須回家。
“哎呀，向心，你怎麼還在山上？趕緊回去吧，爸媽在家都等急了，來來來，我騎自行車送你回去，還有小龍，小虎，你們也趕緊回吧，活兒是乾不完的，已經攢了幾千個泥胚了，夠用了，你們哪怕明天後天不來都沒事，回吧回吧，都累了一天了。”林向前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林向心噗嗤一笑，表情怪怪的。
林向前奇怪道
“怎麼了這是？是不是今天那窯煤又燒壞了？唉呀沒事兒，我早就說過了，失敗是成功之母，這窯不行咱們再燒下一窯嘛，慢慢來不著急，總會成功的。”
類似的話林向前說過不少，自從辦這個燒磚廠，大夥兒心裡都沒底，覺得這事兒玄之又玄。
人家縣燒磚廠是屬於國家的企業。有一大堆老師傅和專業技術人員，才能燒出符合國家標準的磚塊。
他們這幫土八路，在條件那麼簡陋的情況下，全憑自己摸索，能把磚燒出來是件高難度的事兒。
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中，林向前不停的給大夥兒打氣。
蔣桂山又是一個責任心重的人，每次燒出來的磚不儘如人意。他的心理壓力就更大的一層。
林向前就像擔任著精神鼓勵師的工作，每回都給他加油鼓勁。
不過這回大夥兒聽了他這番話，露出的神情確實怪怪的。
一個個臉上看上去像是有點興奮，但又沒有太興奮。
有點喜悅，但又好像強忍著的樣子。
林向前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問道
“你們這都是怎麼了？怎麼怪怪的？難道這次燒出來的磚一塌糊塗？沒事，咱們有的是功夫，有足夠的煤，有足夠的呢胚，隨便怎麼折騰，哪怕到明年這個時候也沒問題，地裡的糧食管夠，不會餓到肚子。”
大夥聽到這兒忍不住噗嗤一樂，隨後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後合。
林向心興奮道
“哥！成了成了！這回咱們磚燒成了！！”
唐小虎更興奮道
“前哥，咱們這回燒出來的磚倍兒棒！比縣磚窯廠燒出來的磚還要好！完全符合國家的標準！”
“是啊！前哥，彆提有多漂亮了！有棱有角！板板正正！顏色深紅！敲開來裡麵都是實心的！前麵四批出現的問題！全部都解決了！這批磚咱們真是燒成了！”
林向前知道自己肯定會把這個事弄成，不過沒想到竟然這麼快，才個把月的時間就成功了！
“哈哈哈，我就說嘛，一份耕耘一份收獲！咱們付出了那麼多勞動，是時候讓我們收獲收獲了，好好好，太好了！桂山哥，這都是你的功勞，你這段時間吃住在山上，沒日沒夜的搞這個事兒，時時刻刻觀察窯裡的溫度，是磚場最辛苦的人，軍功章裡一大半都是你的功勞！”
蔣桂山百感交集，手上拿著兩塊磚說道
“大家的功勞都一樣，每個人都付出了百分百的努力，這個勝利的果實是咱們應得的！”
唐小虎樂道
“對對對，老蔣這話說的好，是咱們應得的，哈哈哈。”
林向前接過蔣桂山手上的兩塊磚。
果然如小龍所說，兩塊磚板板正正。在手上一掂，重量也夠，互相一碰撞發出的聲音。沉悶中帶點清脆，和他們在縣磚窯場買的磚，一模一樣。
林向前興奮道
“哥，你看看裡麵，以前每次裡麵都會有氣泡，會空心，這回完全沒有這個問題了！”
林向前用力一拍，把兩塊磚一開為二。
果然！
漂亮的不得了！
絕對不輸縣磚窯廠的磚！
林向前興奮道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向心，這窯磚的數據你都記下來了嗎？”
林向心興奮道
“哥，那還用你說，記得詳詳細細，一點都沒漏，我甚至還記了每個小時的溫度控製！”
“好，非常好，那以後這個這是咱們的生產秘方了！”
蔣桂山樂道
“向前，你放心，這些數據早就在我腦子裡了，跟刻在石頭上一樣。”
頓了頓又道
“隻不過接下來咱們又碰到了一個更大的難題。”
唐小虎一聽，緊張道
“老蔣，還有什麼難題，你可彆嚇我，這磚不是燒成了嗎？怎麼會有這麼多的難題！”
蔣桂山笑了笑道
“磚是燒成了，可是把這個磚變成錢，還有一大步呢。對磚需求量最多的是各個鄉和各個縣的建築隊，他們想到買磚就會去縣磚窯廠。有誰會想到到我們手上買磚？哪怕我們東西再好，大夥沒這個習慣，甚至都不知道我們手上有磚。我們磚燒的再多，也不能變成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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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蔣桂山這麼一說，唐小虎剛才興奮的表情，一下子像泄了氣的皮球啊！
“老蔣，那那那可怎麼辦呢？咱們要的是錢，要這麼多磚乾什麼呀？”
唐小龍說道
“是啊，咱們現在秘方有了，每燒一窯都能出好幾千塊磚，這些磚一批又一批的，要是賣不出去都沒地方堆，窯又不能冷，隻能一窯接一窯的燒，這也不是個事兒啊！”
林向前一臉淡定道
“這個問題我早就想到了，咱們既然要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要做的工作自然有很多，彆人不知道我們手上有磚，那我們就得要自己出去吆喝。我明天就去各個建築隊推銷咱們的磚，縣磚窯廠是一分錢一塊，咱們就賣八厘錢一塊。”
蔣桂山點點頭道
“就算賣八厘錢一塊，我們都還有百分之三四十的利潤，這個倒問題不大，問題是那些建築隊不一定能接受，畢竟沒有這個先例。”
林向前說道
“沒有這個先例，就從我們這個先例開始，咱們乾什麼事情都是先例。”
林向心說道
“哥，你這個想法好是好，可是咱們這樣會不會得罪了縣磚窯廠？畢竟那本來都是他們的生意，現在被我們搶走了，他們會不會找我們麻煩？他們是縣辦企業，背後有靠山。咱們恐怕是惹不起的，我聽說縣磚窯廠的廠長是曹縣長的外甥！”
林向前說道
“他們如果真要找麻煩，那就讓他們來吧，想做事情就不能怕麻煩，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眼下是國企，縣辦企業的天下，可是用不了多久就會變成市場經濟，任何產品都會有很多人同時做，大家一起競爭，優勝劣汰，最符合大自然的規律。咱們就按照自己的道路走，用不了多久，各行各業都會是我說的這個樣子！”
林向心聽完默默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