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帥,南朝有句名言,與其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恕卑職直言,如今南朝北伐伊始,大帥若能趁此良機生擒南朝叛徒姚世安,打開城門恭迎王師,南朝皇帝必然樹大帥為楷模,到時候封賞之厚,不言而喻。然若繼續遷延觀望,大帥以為南朝皇帝可有足夠大的耐心去等待?”
雖然阿裡不彆已經投靠了宋朝,但此時卻是完全站在了靜江府萬戶長的立場上分析著眼下的局勢。故而阿裡不哥並沒有用“我朝”,反而用了“南朝”這個字眼。
“哼,茲事體大,倘若稍有不慎走漏了半點風聲,本帥可就完了。此事,還是容我想想再議。”
萬戶說得也沒錯。
在古代,舉兵獻城投降絕非兒戲,乃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況且在靜江府的蒙元軍隊中,即便明麵上是這名萬戶掌權,但若真要實行倒戈之事,還需要仔細斟酌一下才是。
曆朝曆代,軍中都有一整套預防武將叛變的製度。
當然了,曆史上比如說在南宋末年或者其他封建王朝末期,朝廷控製力下降,各地叛變者比比皆是,在這種情況下除外。
蒙元和南宋的情況不一樣,雖然蒙元內部叛亂不斷,話不投機便拎起菜刀對砍。
可投降南宋這種事情暫時還沒有人嘗試過,更沒有發生過。
“大帥,時間不多了,興王殿下的船隊可在城外不遠處,旦夕之間便可將靜江城夷為平地。”阿裡不彆平靜如常,就如同和老朋友聊天似的。
“哼,這個不用你說。”
作為靜江府最高軍事長官的萬戶長要是連這一點都不知道,還不如直接抹脖子算了。
“大帥莫怪,卑職隻是據實而言。此外,卑職再透露一則消息,姚世安此獠早已列入南朝皇帝的黑名單中,隻要大帥一聲令下,須臾之間便可將此賊捉拿歸案。如此一來,豈不是又立大功一件?”阿裡不彆輕輕地叩擊著桌麵,繼續引誘著萬戶的思維。
“哼,說得輕鬆,那姚世安可是主政一方的大員,擅自捉拿朝廷大員,視同謀反。”萬戶反駁道。
“嗬嗬,難道大帥意圖獻城就不算謀反了麼?”阿裡不彆聽到此話,無聲地笑樂了。
然而阿裡不哥的心中卻在暗罵道,這沒卵子的廢物,謀反一次跟兩次有球的區彆?
當然了,這話是不能說出口的。
“況且,南朝還有一句老話,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猶猶豫豫隻能死路一條。”阿裡不彆抬頭看了看窗外,眉頭一皺,繼續說道。
時間已經不早了,窗外的天空似乎又亮了一些。時不我待,必須想辦法儘早拿下眼前的這名萬戶長。
“阿裡不彆,此事過於駭人,本帥也難以控製啊。”萬戶道。
“大帥,卑職來之前,官家可是有言在先的,若大帥能做那第一個吃螃蟹之人,官家不惜以侯爵賞賜。而且還是世襲罔替的那種,鐵帽子侯爺!”
沒一點好處,哪個傻缺乾這種掉腦袋,全家躺板板的事情。
這種事情,除了“害”之外,還要有足夠的“利”才行的。
恩威並施方為上策。
“什麼?你說封侯?鐵帽子侯爺!”萬戶雙眸中的貪婪與狠毒,一閃而逝。
僅僅是這不足一秒鐘的變化,但依然被阿裡不哥捕捉到。
蒙元“萬戶長”這個官職雖然很高,但爵位卻可以讓子孫後代傳承下去的,兩者還是有區彆的。
“大帥,請稍安勿躁。所謂君無戲言,天子之諾豈能當兒戲?不過,依卑職之見,這侯爵之位究竟歸誰,尚未可知。大帥不妨試想,如今大宋四路大軍北伐中原,焉知不會有人比你更早一步投誠大宋?”阿裡不彆嗬嗬一笑,並沒有直接回答萬戶的問題。
“……”
萬戶長再一次陷入沉思。
眼前的這個阿裡不彆雖說讓人不喜,不過那都是多年前的往事了。與今後的命運前途比起來,那都不是事。
但阿裡不哥所言不無道理,沒準真有哪個不孝之徒投降得比自己更快。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損失可就大了。
反正前麵的都擋不住宋軍,本帥何必去送死。
“近水樓台易先得月,現今機遇近在咫尺,所謂機不可失,時不我待!大帥,趙官家對你期待甚高,大帥切不可自毀前程啊。”阿裡不彆說話不打草稿,信手拈來。
“這,小臣何德何能讓官家惦記。不過此事過於凶險,本帥還需要謀劃一二才是啊。”萬戶搓著手,言之鑿鑿地說道。
此刻,靜江府萬戶長一改剛才的扭扭捏捏,毫不掩飾的開始以小臣自稱。
“既然大帥已做決斷,事不宜遲,夜長夢多,今夜動手方為上策。”阿裡不彆道。
“上差所言極是,末將這就以軍情緊急為由,召集帳下將領,到時候凡不遵號令者儘皆亂刀砍死。”
開弓沒有回頭箭,不知不覺中靜江府萬戶長已經下定了決心。
“甚好!卑職在城中還有幾位兄弟,大帥可令可靠之人前往接應,到時候卑職等助大帥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