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猛虎撲了過來,撕咬著一個人的脖頸,鮮血噴濺而出。
哢嚓。
郭典踩斷了一根樹枝,看向不遠處吃人的猛虎正呲著牙,低沉咆哮,旋即撲了過來。
“啊——”
郭典猛地坐了起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孫氏起身,小小的闌裙露出香肩,伸出柔軟的手,關懷地問“老爺可是又做了噩夢,我這就去打碗安神湯來。”
郭典看著要起身的孫氏,抬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不必了,你先休息著,我起來走走。”
孫氏下了床,赤著腳從屏風上取下衣物,給郭典穿好。
郭典拉開門,值夜的二管家郭新聽到動靜,從不遠處的亭子裡走了過來。
“幾更天了?”
郭典看了看夜色。
郭新取來拐杖,欠身遞了過去“老爺,三更了。”
郭典接過拐杖,走向月亮門“三更了啊,縣衙的人回來為何不通報?”
郭新連忙說“縣衙的人還沒回來,似乎留在了空青山裡麵。”
“還沒回來?”
郭典打了個激靈,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郭新解釋道“顧知縣去武城山尚用了三日,想必這一次也不會太早出山,老爺無需擔憂。”
郭典心稍安,到了亭中,已有下人送來安神湯。
風乘夜色,卷來涼意。
星空寂寥,天地無聲。
突兀地,一隻鴿子飛來,在高處盤旋幾次,俯衝而下,落至西院之中。
郭典起身走向西院,心頭有些不安。
剛剛飛來的是信鴿,而三更根本就不是約定的傳信時間,除非大卓山銅礦場內出現了變故,老三不得不提前傳訊!
西院,點了燈。
郭典剛至西院門口,一道身影差點撞了過來,郭善打著燈籠,臉色驚恐地看著來人,見是郭典,急切地說“大哥,不好了,快逃!”
郭典看著自己這個弟弟,他沉穩了數十年,多少次風雨,多少次交易與談判,無論麵對的是誰,多少困境,他都沒有如此驚慌過。
可現在的他,手足無措,似墜落狼群哀鳴的羔羊。
“發生了何事?”
郭典心頭沉重。
郭善將手中的紙條遞給郭典,手微微顫抖“顧正臣突襲了大卓山銅礦,老三他們恐怕已經被抓……”
“這怎麼可能!”
郭典不相信,連忙接過紙條看去,隻見上麵寫著簡單的一句話
顧某人今晚登門做客。
郭典如五雷轟頂,愣在當場。
郭善痛苦地說“這是老三帶到大卓山礦場裡的信鴿,如今落在顧正臣手中,私鑄銅錢的買賣怕是徹底暴露了,我們完了,徹底完了。”
“這怎麼可能,顧正臣去的不是空青山,不是找的石灰礦,為何去了大卓山?!”
郭典難以置信,手顫抖不已,小小的紙張掉落而下。
隨風飄動,如死去的秋葉。
郭善一跺腳“大哥,猜測顧正臣如何去大卓山已經沒意義了,我們現在應該逃命,現在就逃,晚了就來不及了!”
“逃命?嗬嗬,我們能逃到哪裡去?”
郭典淒然後退一步。
完了。
徹底完了。
多年經營與心血,多少財富與產業,都在這一晚,成了被刺穿的泡影。
可惡的顧正臣!
可惡!
為何你要來句容,為何你要來這裡!
若沒有你,哪還有如此多的事!
“事到如今,我們已經無活路可走,去傳話吧,將老五、老七、老八喊來,告訴他們一聲,也好有個準備。”
郭典失魂落魄,看向郭新“既然顧知縣要登門做客,那就為他準備一桌酒席吧,豐盛點。”
郭新不明白郭典的意圖,還是轉身安排。
郭善看著搖搖晃晃,開始真正使用拐杖的大哥,抬手捶打了兩下胸膛,止住心慌,轉身回到西院房間裡,喊醒妻子兒女,叮囑道“咱家要遭難了,你們是生是死難料……”
王良站在高處,看到了遠處郭家不斷亮起的燈火,料想是顧正臣那裡有了收獲,這裡才驚慌起來。
四名軍士與四名吏員,封住了郭家外道路。
郭家出門報信的下人被抓了起來。
一個時辰後,一陣馬蹄聲穿過街道,抵達郭家大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