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賢死了,預料之內的事。
顧正臣絲毫不驚訝,唐賢的罪證據確鑿,人證一堆,物證一堆,想要洗乾淨太難了。
既然汙得不行了,那就隻能丟棄。
真心痛,用後世的醫學名詞解釋是心肌梗塞,隻不過一個仵作竟然懂得如此深奧的醫學問題,還真是令人意外。
張培見顧正臣手持書卷,並不動身,問“老爺不去看看?”
顧正臣翻了一頁書,輕鬆地說“沒這個必要,他不睡覺,許多人都睡不安穩。為了大家睡個好覺,隻好讓唐賢長眠。”
張培點頭。
唐賢是府衙通判,他一定知道許多事。而為了避免這些事泄露出去,最好的辦法是殺人滅口。
顧正臣將書卷擱在雙腿之上,看向蕭成“有一件事,你需要去辦下。”
蕭成走向顧正臣,聽真切之後,有些疑惑“唐賢都死了,找他還有何用?”
顧正臣笑道“秦鬆送來消息,昨晚上他也在場。他若足夠聰明,今日一定會逃命,去吧,將人帶回來,和江財、王二全等人關在一起,小心動作,莫要被人發現。”
蕭成領命離開府衙。
張培低聲問“江財、王二全那裡該如何是好,水師手裡還抓著一批泉州衛軍士,又該如何,老爺當真什麼都不做嗎?”
顧正臣拿起書,緩緩地說“什麼叫什麼都不做,你難道沒看出來,我一直都在做某件事?”
張培看著顧正臣,目光中滿是疑惑。
做什麼事?
看書嗎?
這算啥事,看書又解決不了府衙事,何況你看的還是《諸蕃誌》,這心思明顯不在泉州府之內,而在大海之外……
顧正臣打了個哈欠“我在等。”
“等?”
張培很是不理解。
你確定是在等,不是偷懶賦閒,不是無所事事,不是……
哦,睡著了。
張培站在不遠處守衛著。
沒有人打擾。
顧正臣微微閉著眼,盤算著接下來的打算。
自從進入泉州府之後,自己所作所為算得上雷厲風行,疾如烈火,如同將一顆顆大石頭,丟到了原本平靜的湖麵之上。
動作太大,不僅濺起了浪花,還帶來了餘波。
現在,水麵該平靜了,而石頭已經沉入湖底,知道了湖的深淺,窺視著暗湧與泥沙。
這個時候留在明麵之上,反而不利於看到湖水之下的動靜。
這不是,剛到湖底,就看到了一條死魚,名字叫唐賢,還有不少魚在遊蕩,比如秦信、吳康,還有一條大魚高暉,以及看不到多大,隱藏在泥沙深處的卜家。
等吧。
“便宜行事”的旨意還不是拿出來的時候,高暉是參政,他也不可能長期留在泉州府,過幾日還得回福州去。
泉州府的未來在哪裡?
顧正臣微微皺眉。
官場上的整頓總會結束,但結束之後,如何改善百姓的生活,如何發展泉州,這才是最關鍵的。
與其說是朱元璋讓自己來泉州府,不如說是自己請求來到泉州府。
開大海,進行海洋貿易,以海外貨物來“劫掠”大戶手中的錢糧,這是自己給老朱出的主意,也是說服老朱不關閉市舶司的主要理由。
但老朱的性情很古怪,他脾氣上來的時候,說不得隨時可能關了市舶司。
除非,自己讓他親眼看到海洋貿易的利益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