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虎離山計嗎?
顧正臣抬手止住了想要說話的嚴桑桑,踱步思索。
離開府衙,意味著諸多審訊無法連夜進行,一旦拖延到高暉高參政回來,事情不好辦。不離開府衙,就無法前往洛陽鎮調查林琢的死亡真相。
這似乎成了一個兩難問題,令人難以選擇。
但因為手握“便宜行事”的聖旨,顧正臣還是決定去一趟洛陽鎮。
你們不是想調虎離山,那就離開給你們看。你們該不會以為,山上就一隻老虎吧?
顧正臣找來師爺李承義與蕭成,密探一番,然後帶了張培、秦鬆,與嚴桑桑一起,乘馬奔出晉江城,直奔洛陽鎮而去。
當看到顧正臣離開之後,下人匆匆將消息告知卜算子。
卜算子走入書房,對父親卜壽道“顧知府走了。”
卜壽明顯放鬆許多,笑了笑問“你為何斷定林琢死了,他一定會離開府衙前往調查?若他執意留在府衙審訊,事情豈不是難以收拾?”
卜算子挺了挺胸膛,驕傲地回答“父親,顧正臣是個念情之人,他心中又秉持著公正與道義,無論於個人情感,還是於真相,他都會親自前往。若他足夠聰明的話就應該清楚,若他不出府衙,還會有人出意外。”
卜壽眉頭微動“你是說林琢的孫女?”
卜算子不置可否,殺氣凜然“凡是與他打過交道的,受過他恩惠的,他內心在意的人,有一個算一個。是他讓事情變得不可收拾,那就不能怪我們亂來!”
卜壽沒有駁斥,相對於卜家的存亡而言,死幾個人不算什麼。
“對了,泉州衛那裡沒有傳來消息,你差人打探一下,周淵是有事耽誤脫不開身,還是新來的指揮同知太過強勢,亦或是出了什麼事,不便對外傳話。”
卜壽吩咐道。
卜算子點頭,欠了欠身“自從顧正臣去了泉州衛之後,就再沒有周淵、蔡業等人的消息,這確實令人擔憂。不過想來無事,黃森屏再強勢,也不能殺了周淵。隻是聽說衛營戒嚴,我們的人想送進去消息恐怕不容易。”
卜壽起身,頓了頓拐杖“周淵是我們的絕佳助力,隻要他在泉州衛,手握軍士,那事情總不會壞到那一步去。兔子急了還咬人,我們卜家急了,嗬嗬,那可是會殺人的。”
卜算子低頭受教“兒這就去查。”
卜壽站在門口。
夜色籠罩而來,星辰如同剛剛睡醒,惺忪地揉出一閃一閃。
嚴桑桑微微眯著眼,看向一旁的顧正臣,他身體微微前傾,一手握馬韁,一手握馬鞭,隨戰馬奔跑身體微微起伏。
這是騎兵的標準衝陣姿勢!
竟然深諳騎術,他不是文官嗎?
馬蹄踏破林間疏影,疾馳而過。沒有朝著渡口方向,而是直接前往萬安橋。
周豫口吐酒氣,從橋頭的房中走了出來,正想小解,卻聽聞馬蹄聲由遠而近,不由興奮起來,扯著脖子喊了一嗓子“兄弟們,有生意了!”
走出七八人,一字排開攔在橋頭之上。
張培看到了前麵的情況,回頭對顧正臣喊道“有人想要收我們的關津費。”
顧正臣哪裡有這個心思“告訴他們是府衙的人,速速讓路,否則,踏死無算!”
張培催馬,厲聲喊道“府衙辦差,速速退離!”
“周老大,是府衙的人……”
“府衙的人怎麼了,老子缺了酒錢,他們還能不給?給我攔住,我大舅是周淵,誰不給我幾分薄麵!”
周豫打了個酒嗝,嚷嚷著。
張培眼看隻有三十步了還無人退開,對秦鬆使了個眼色,秦鬆俯身摘下馬身上掛著的長槍,想了想,又將長槍倒轉過來,大喝一聲“統統滾開!”
戰馬至,卷動風塵!
原本擋路的幾人哪裡見過如此架勢,直接嚇得跑到路邊,還有兩個不知道是嚇傻了還是強裝鎮定,竟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哦,現在動了,被人一槍杆子打出去了……
馬匹飛奔而過。
周豫還沒摸清楚情況,一記馬鞭便抽了過來。周豫慘叫著倒在地上,等站起身來,人家已經到了橋中間。
“給我追!”
周豫憤怒不已,平日裡隻有自己欺負人,誰敢欺負自己,這是不想活了!幾個酒鬼追了一半不追了,人都不見影子了。兩條腿怎麼可能追上四條腿的……
洛陽鎮。
一個漁翁坐在岸邊的小船上,看著洛陽橋上飛奔而過的馬匹,輕輕歎了口氣“終於還是來了。”
魚簍中的魚騰躍而起,翻了出去,落在船上不斷折騰。
漁翁伸出手,將魚撿起來,丟回了魚簍之中“已入簍中,掙紮隻能是個死。”
上岸,走入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