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是禁海不久,深諳航海、經驗豐富的船家依然健在,加上水師船隻,卜家貨物,出航的準備時間大幅縮短。
顧正臣對於航海的事並不了解,全部交給了張赫、儲興與陳大河、王浮屠等人,需要什麼東西,糧食,水桶,煤炭,給你們錢財,自己去買。
等等,要大豆乾嘛,吃人豆腐?
哦,吃豆芽啊。
一筆一筆的賬目記清楚,錢不是問題,府衙出。
你想找“翻譯”的通事就去找,想找目光老道、識貨的掌櫃那就去請,府衙隻要結果,過程隨便你們。
顧正臣讓他們放開手腳籌備出航事宜,全身心投入到了府治之中。
墾荒一定田畝免秋稅、夏稅的消息在泉州府百姓裡引起軒然大波,無數百姓想要知道這是不是真的。
被盤削了這麼多年,第一次聽聞如此好的事,誰都不敢輕易相信。但當府衙的告示、縣衙的告示貼出,泉州府的百姓終於沸騰了。
無數百姓扛起鋤頭、鐵鍬奔赴荒地,平日裡沒心思墾荒,那是因為沒奔頭,沒氣力,也沒時間。
夏糧剛收下來要交稅了,秋糧剛打出來,由帖送到家裡了。
好不容易想要休息休息,又被強行征用去做苦役,不僅沒錢糧拿還需要自己帶糧食去,不帶糧食很容易餓肚子,餓肚子就乾不動活,乾不動活就容易挨打……
墾荒?
誰有空暇去墾荒,誰有多餘的氣力去墾荒?
再說了,你墾荒了又如何,多種五畝地,打收十石糧,你以為落手裡的糧食就多了?
不,官府有無數種辦法讓你吐出來多出的糧。
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李老漢催促著兒子將地上的草鏟乾淨了,伸手捶著後腰,看著蔚藍的天,滿是皺紋的臉上堆出笑意。
現在的泉州府和以往的泉州府不一樣了。
顧知府來了之後,殺了好多貪官汙吏,那些折騰人的胥吏、衙役該打板子的打了板子,該趕出衙署的趕了出去。
現如今顧知府發了話,隻要墾荒五畝,春天種下糧食,今年秋稅就不需要繳納了。隻要墾荒十畝,明年夏稅也一起免了。
這還不算完,顧知府發了話,等明年秋稅,就按三十稅一來收,任誰都不準多收,該是多少就是多少,一勺都不需要多繳。還告訴百姓,誰多收了,可以拒絕繳稅,然後告訴縣衙,縣衙不受理便可以告訴府衙,府衙為百姓出頭。
隻要墾荒十畝,秋稅、夏稅免了,收下來的糧食可就全是自家的了,想想這日子就有奔頭,日後收稅少了,沒了那麼多名目,日子還不是一日好過一日?
皇帝派來了個好官啊。
墾荒,老了也有點氣力,耙點草出去總是沒問題的。有顧知府在泉州,自己這身老骨頭說不得還能再堅持兩年。
一份公告,在短短時間內掀起了泉州府墾荒潮。
這是最好的時間節點。
秋收剛結束,府衙與縣衙沒有征招徭役,百姓正在擔憂秋稅與能不能熬過冬日,突然有機會能免秋稅,這誰還不把握住機會?
不就是出氣力墾荒,老百姓有的就是氣力,哪怕是婆娘也能扛百來斤糧食,還怕墾荒不成?
無數百姓忙碌於荒野之中,原本河邊還是一片荒蕪草地的地方,短短七八日便被墾荒出來,連田壟都給培了出來,田畝地頭打了地樁,寫著扭曲的字作為自家地的標識。
晉江縣衙很忙,知縣楊琇乾脆就帶人去了地頭,命人丈量清楚之後,記下田地所處地段,方位,畝數,然後問明戶主,寫下三份田契並蓋上印章。
新墾出來的田畝需要開新田契,這是證明田地歸屬的文書,一份給戶主,一份留縣衙,一份交府衙。日後田畝買賣,戶主需要找人重寫田契,且請縣衙吏員作證,以確保這地塊確實是這家人的,避免出現買賣糾紛。
楊琇看著荒地變良田,心頭滿是感慨。
論手段,還是顧知府厲害,這一手將會在根本上解決泉州府糧食少的局麵。隻是,如此明目張膽地蠲免兩稅,顧知府當真能應付得了朝廷風波嗎?
朝廷風波?
顧正臣根本不在意,因為朝廷根本就不知道……
所謂的蠲免秋稅、夏稅,隻是名義上如此,該給的糧食,將會一斤不少地運往行省。隻不過,這些糧食不是顧正臣收稅收上來的,而是府衙打開糧倉,以市價收糧食收上來的。
一年兩稅不就是四萬多石糧,從貪汙的錢財裡麵抽出兩萬兩買糧食去,足夠蠲免泉州府百姓一年稅的了。
百姓手中的秋糧打下來了,總需要糶出才能換點銀錢。
誰來收購糧食?
之前是卜家壟斷,低價收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