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寧、韓宜可離開金陵,僅僅一日後,監察禦史馬宏便被傳入華蓋殿。
馬宏跪在殿內,山呼萬歲。
朱元璋渾似沒有聽到,不急不緩地批閱公文,時不時還自言自語幾句,似乎在思忖如何應對。
馬宏這一跪就是一個時辰,皇帝不發話也不敢動,腿都跪疼了,額頭直冒汗。
毛驤走了進來,行禮之後,道“陛下,現已查明,馬監察禦史自外返回之後,確與陳禦史大夫商談甚久,期間不準外人靠近,頗是神秘。”
朱元璋抬了抬手,讓毛驤退下,然後看向馬宏“馬宏,朕記得你是一年前,朝廷在國子學選拔人才時進入禦史台的,看吏部對你考核,算得上克己奉公,不曾有私。現在告訴朕,你現在為官做事,藏私心了嗎?”
馬宏渾身一顫,叩頭道“陛下,臣不敢藏私。”
朱元璋頗是失望地看了一眼馬宏,沉重的鼻息傳出“馬宏,朕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可以重新考慮措辭。”
馬宏眼神飄忽起來,手心裡冒出汗來。
事到如今,一旦承認撒了謊,那很可能就會被殺頭。沒辦法,隻能一條路走下去。
馬宏沉聲道“臣沒有藏私,一心為朝廷,為陛下!”
朱元璋嗬嗬笑了笑,站起身來“很好!那朕問你幾個問題。”
馬宏頭更低了。
朱元璋沉聲道“你去過泉州府?”
馬宏渾身一冷,連忙回道“臣不曾去泉州府。”
那個地方是個禦史都不會主動去,顧正臣在句容毆打過兩個監察禦史,在刑部地牢打掉過陳寧的牙,顧正臣在泉州府又是殺官又是殺武將的,誰沒事去那裡找死……
“哦,那你彈劾顧正臣的兩個賬冊是從何而來?”
朱元璋問道。
馬宏想起陳寧的吩咐,回道“是臣在興化府時,泉州府衙戶房吏員黃斐托人轉交的。”
“托誰轉交?”
“這個,臣不知其名,送來之後,人就走了。”
“哦,不留姓名,那你是如何得知這賬冊是黃斐托人轉交的?”
“呃——是來人自己說的。”
“朕就好奇了,這種舉報長官的事,難道不應該是匿名以求保全,難道這黃斐連如此淺顯的道理都不明白,竟還公然說出去?”
“臣不知……”
朱元璋冷冷地看著馬宏。
知道找人遞黑材料,卻不知道隱藏身份,這到底是怕顧正臣報複還是不怕顧正臣報複?如此矛盾的行徑,倒令人懷疑事情的真實性。
朱元璋繼續問道“你說在興化府收到這兩本賬冊,那朕再問你一句,你是在興化府的府衙收到的,還是驛館,亦或是哪個客棧?事關重大,朕需要派親軍都尉府的人去查一查。”
馬宏驚呆了。
陛下你不按正常流程辦事啊。
既然有貪汙證據,你不是應該直接下命令衝著顧正臣去,怎麼還關心起賬冊怎麼來?還要去調查是誰送的賬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