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族前任族長容華的身隕,其實也隻給仙界帶來了數千年的平和。
在容族新任族長容與的繼任大典及結契大典之後,借著難得的熱鬨將先人隕落的悲痛和人間不複存在的壓抑驅逐出腦海的仙界眾人,開始了漫長的仙界恢複任務。
仙界數萬城,其中上城城池數千,下城城池數萬,遭殃的隻有下城的全部城池。
上城被護佑在界池桐城之後,萬萬年來魔獸潮一波又一波,都沒能對上城造成哪怕一點點威脅。
但沒人能笑得出來,仙界可謂是損失慘重。
最繁華、人數最多的人間沒了,仙界大半麵積的領城都落入魔獸之手。
如今清掃下城的任務可不輕,魔氣、濁氣、汙物交織,數萬座城池都需要清掃恢複,光想想仙族諸位都覺得頭痛。
但該做的還是要做。
肅清下城,先從清理堆積如山的汙物開始。
仙界各族小輩們湧入下城,清掃魔獸繁衍堆積形成的各類汙物,包括但不限於它們的排泄物、毛發、乾涸的血液等等。
萬萬年的盤踞繁衍,下城山河都不再流轉,原先的平原拔地而起,還未近前就已經聞到一股股熏天臭氣。
小輩們麵麵相覷,沉默著站在上空,俯視著那一座座“高山”,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做絕望。
為什麼會有魔獸這種生物出現啊?
凡人講究衣食住行,它們全都不需要。
一種隻需要拚命繁衍的生物,數萬年來沒清理過的汙物,光是糞便,就能堆成一座座萬丈高山。
這批小輩,最大的也不到五百歲,都還是族裡的小孩子,不過是被長輩們忽悠出來乾活兒的。
出發前長輩們的親切鼓勵還回蕩在耳邊。
“你們長大了,可以為父輩分憂了。”
“這也是修行的一種,好好體會。”
“這是很重要的任務,你們是仙界的未來,要加油啊!”
“年輕人,肅清下城、恢複仙界最重要的任務就交給你們了,不要辜負我們的期待啊!”
“……”
汙物惡臭衝天,出發前對著長輩們慈和的笑意,滿是自信而富有擔當地保證一定完成任務的仙族小孩子們此時欲哭無淚,並深深感受到了前輩們的“惡意”。
為前輩們分憂是應該的,但是清掃汙物這樣的任務,明明是修為更加高深的前輩們一個仙術就能解決的事,為什麼要為難他們這些修為低微的小輩?
他們一個仙術下去,汙物它們不僅沒被清掃掉,被堆得結結實實的一堆又一堆東西反而被炸開,不斷揚起並在空中飄蕩。
不僅在視覺上給他們造成難以描述的衝擊,還有難聞的臭氣也讓他們無法忍受——仙族之人屏蔽了嗅覺但屏蔽不掉無時不刻在自行攫取仙氣的血脈天賦。
下城濁氣滾滾,仙氣早就被消耗一空,隻餘下魔氣、濁氣和臭氣。
臭味爭先恐後地往自己身上鑽,他們都開始懷疑,自己身上經脈裡流淌著的不僅是仙氣,還有臭氣了。
“你們不要光看著不動手啊!”
“在族裡學的仙術要用起來呀!”
“那個放除塵術的那個,對,就是你,用錯啦,怎麼學的?”
“加油啊,早日清除汙物,恢複下城潔淨就靠你們了。”
“仙界未來就靠你們了,年輕人,加油啊!”
“……”
遠處布陣處理魔氣和濁氣的前輩們適時送來溫切的關懷之語,讓這些方才還在懷疑前輩們“險惡用心”的小輩們霎時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前輩們這麼信任他們,他們怎麼可以懷疑他們的用心呢?
見一群年輕人跟吞了什麼仙丹靈藥般極其有激情地開始奮戰除臭,一群前輩們彼此相視一眼,眉梢微妙揚起,心照不宣地含笑不語,深藏功與名。
“是誰想出的主意?”桑榆從繁重的容族事務中抬起頭,有些忍俊不禁,“這也太損了。”
小孩子們真好騙啊!
不僅被人賣了,還喜滋滋地替賣了他們的人數錢,這真是……
容與就知道這消息能博得愛妻一笑,他從自己的位置上起身,活動下四肢,坐了這麼久,身子骨都有些僵了。
他將妻子從座椅上拉起來,“先出去走走,邊走邊說。你都一天沒動了,剩下這些公務晚些我們再一起處理。”
桑榆順從地被他拉起來,道侶二人手牽著手步出書房,漫步在族長宅邸裡。
時值秋日,蕭瑟的秋風帶來了些許涼意,枯枝落葉鋪滿了整座宅邸。
兩人也沒有去管的意思。
不習慣仙侍在身邊出沒,故而偌大的一座宅邸隻有他們夫妻二人,凡事親力親為。
兩人整日忙於公務,實在無暇顧及宅邸的布置。
楓樹已經被染紅,銀杏也披上了金黃色的衣衫。
舉目望去,滿眼的金黃與金紅,熱烈的顏色在視覺上就是一場衝擊。
美景難尋,誌同道合的道侶日日的陪伴更是難得,沉浸在繁雜事務中頭腦昏昏沉沉的二人都開懷地笑開,思緒霎時清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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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榆停在池塘邊,隔著層層樹影眺望遠山,容與在她身後站定,將她擁入懷中。
“在想什麼?”容與親了親她的耳朵。
桑榆癢得一躲,偏頭摸了摸他的喉結,“將小孩子們坑去清掃下城這個主意不會是你出的吧?”
容與拉下她的手,將她轉過身來,“怎麼會?”他親昵地親了親她的額頭,“你怎麼可以這麼想我?”
桑榆斜睨他一眼,眼神頗有些意味深長的意思。二人結為道侶之後,她才更清楚地了解到她這位青梅竹馬的夫婿有多黑心,什麼清冷的劍修,嗬,那是從前。
接任了族長之位的容與小族長,不過短短半月,整個人便有如脫胎換骨,以前是清冷純情的少年郎,現在麼,整個人切開都是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