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一代在感情上雖視桑榆為仍需嗬護的師妹,但在理智上,已清楚意識到她早就走在眾人身前。
桑榆話一出,其餘人皆站起,“一起”,他們這樣應聲附和。
胸中有豪氣,一眾弟子麵上皆是意氣風發。
容與凝視著桑榆清豔的麵容,眼中繾倦的溫柔遮都遮不住,心中思緒翻湧,名為驕傲的清流滌蕩心間,蠻橫卻溫和。
共處相知相交兩百餘年的未婚夫妻,一眸一眼、一行一動,皆是藏不住的默契與眷戀,桑榆垂下眼睫,輕輕捏了捏他緊扣自己的修長指尖。
容與輕微的笑聲在桑榆耳邊響起,惹得她白皙的耳尖微微發燙。
這人,眾目睽睽之下竟這般毫無顧忌、不知遮掩。
然,心裡有甜意泛上,惹得心尖顫栗。
容與這一笑,弟子們心間方才湧起的憧憬豪邁之氣瞬間被微風吹散。
“噫~”
“咦惹。”
“嘖嘖嘖。”
“哇哦~”
他們開始起哄二人,怪叫著,擠眉弄眼的,像極了春日枝頭不斷跳躍的鳥雀。
吵人。
地仙學府之人,不論輩分、不論年紀,曆來最喜歡湊熱鬨,沒熱鬨也要自己造一造,像是瓜田裡的野獾,性情過分活潑了些。
“嘖嘖嘖,不就一晚未見,容與師弟你至於麼?”連航搭著程萬裡的肩,盯著這對公然牽手秀恩愛的小情侶,開口就是調侃。
桑榆麵皮薄,禁不住四十多雙眼睛齊刷刷盯著自己,那樣打趣的目光讓她忍不住微微垂下頭,遮住了自己微微發紅的麵色。
隻是,都這樣了手卻不願意和人分開,乖乖地任由心上人牽著。
容與麵不改色地將寬大的衣袖放下,晃蕩的袖擺瞬間遮住了底下的溫情脈脈。
行吧,容與這廝臉皮越發厚了,再調侃也無用;反倒是小魚兒師妹師姐,已經開始害羞了,再逗就過了。
所有人皆遺憾地移開了目光。
桑榆微微鬆了口氣,感受到手背正被人輕輕摩挲著,她唇角情不自禁地翹起。
夜色四起時,遠處的燈塔如約亮起。
叢林深處隱隱傳來陣陣窸窣聲,偶有夜間活動的靈鳥飛過或靈獸竄過,低頭叼走不知什麼東西,細弱的聲音被湮沒在口腹中。
桑榆手中的昭靈境閃耀的雪青色靈光慢慢黯淡,最後歸於沉寂。
“元東城有小魚兒師妹和我布下的誅殺星陣,南召城有峰主布下的誅魔星陣,此時倒是無恙。”星迪道。
隻是,明明他嘴裡說的是好消息,此時他眉頭卻緊皺著。
連航點了點頭,“但是其餘地方,要不是凡人今日已經悉數被轉移,此時怕是……”
他沒有再說下去。
他也無需再說下去。
修仙界災禍既起,昨夜的魔獸潮隻是一個開始。
如今修仙界靈氣日漸稀薄,此消彼長,濁氣和魔氣穩定增長,如今靈氣已經慢慢開始壓製不住濁氣和魔氣了。
大抵天道對於人族施與了最大的恩賜,濁氣對於凡人而言並不算什麼。
即便是無法修煉之人,轟轟烈烈或者庸庸碌碌過其一生,也儘數給了選擇之道。
但是人族之外,天道施與的耐心怕是猶有不足。
靈氣和魔氣,人能修煉,活物自然也能;但是濁氣,於人族之外的活物而言卻是劇毒之物。
尤其禽類獸類,一旦體內的濁氣超過能承受的界限,便隻能崩壞。
崩壞之後是什麼樣子的?之前沒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