檮杌呼出的腥風已經襲近,桑榆屏住呼吸。
問心木枝葉簌簌落下,素來濃鬱的淺青色染上晦暗。
上古凶獸的威壓壓得人寸步難行,修為低一些的修者幾欲陷入昏迷,被同行的夥伴牢牢地拉住手腕。
就在那一刻,桑榆感受到了血脈之力的觸動,是時琇師叔在激發血脈之力。
耳邊呼嘯的風聲似是靜止了一瞬。
黎族人的血脈之力瞬間被激發,渡劫期修者催動的靈力似是狂風過境,檮杌身上長長的毛發被吹得浮起。
檮杌仰頭長嘯,尖銳的獸吼聲擊穿了修者的護體屏障,不少修者皆悶哼一聲,唇邊溢出鮮血。
眼周的厚厚的毛發遮蓋了視線,檮杌有些煩躁,“嘭嘭嘭”,它大步踏著,攪弄起來的水柱有數丈高,再隨著它的移動飛快地砸入海麵,水聲震天。
海麵上的血腥之氣越發濃鬱。
等它視線再恢複了清明,眼前卻已經沒有了那群人族的身影,風中隻留下淡淡的血腥味,隨風四處飄散,惹得它越發狂躁。
“吼。”
獸吼聲響徹天地。
“唔。”桑榆隻覺肺腑皆要被震散,腥甜的氣息盈滿口腔,她艱難地咽了下去。
“小魚兒。”
“桑榆。”
“桑掌門。”
……
身邊飛快圍過來一群人。
桑榆在容與的攙扶下站直了身子,“我沒事,此地不可久留。”
他們方才險而又險地趕在檮杌追趕上來之前,跨過了這麵寬約數千裡的海,如今尚未脫險。
程時琇也受了傷,此時唇上也泛著淡淡的白,她點了點頭,“檮杌很快就要追過來,我們儘快找個安全的地方。”
湛藍色的星光穿透了濃霧,灰蒙蒙的天際有瞬間露出了連結成一線的星軌。
“此去前方千裡之外,有一處深山,我們去那裡。”星迪收起靈力,對桑榆道。
桑榆頷首,“我們就去那裡。”
“你受得住嗎?”星迪問,眼中帶著旁人看不懂的憂慮。
容與未發一言,他是桑榆的道侶,但桑榆是掌門,需要負責整個學府隊伍的安危,他不好問出口。
“無事,小傷。”桑榆道。
僥幸逃脫的另外兩條隊伍負責人也走了過來,“桑掌門,我們……”
“我帶你們一起去。”桑榆打斷了他們的話。
兩位掌門鬆了口氣,還未說出感激的話,便感到麵前的景色在飛快轉換。
符皇對清風這位叔祖很是恭敬,連帶著與他一同進入秘境的凡人們也對其恭敬有加。
再經一個時辰之前和靈海豚對峙一事,這些凡人們更是發自內心地尊敬著這位魔修。
清風麵色一直淡淡的,眉眼疏闊,似是什麼也不放在心上。
分明,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符皇心裡有些感歎,他幼時曾和這位叔祖短暫相處過一小段時日,那時他正要出發前往單洲秘境,在凡間暫歇。
那時的清風,還是不被凡人所敬重的修者。魔修之名,似乎人人得而誅之,儘管他們之中,有的人可能什麼也沒做,甚者還對凡人有恩。
但愚昧又弱小的凡人,哪裡想得到這般多。
被外界一激,就有些不管不顧,仗著自己弱者的身份去欺淩比自己強大得多的魔修,全然不去想會引發什麼樣的後果。
“叔祖。”年幼的符皇個子矮矮,頭發也稀疏泛黃,瞧著似是有些營養不良——因著前朝沒落皇族身份,他們並不受大齊庇護,生存很是有些艱難。
但這孩子被教養得很好。
借住的這幾日,這孩子待他很是恭敬,還會很懂事地要將自己的食物分給他——儘管他已經再三說過自己已經辟穀,不需要進食。
孩子還小,理解不了什麼是辟穀,但他聽懂了“不需要進食”這幾個字的含義;當即就皺著小眉頭,很是憂心地問,“叔祖,不吃飯會死的,你要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