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黑血的主人,不少人捂著嘴,不讓自己嘔吐出來。
隻見地上攤著一張人形的皮子,心肺脾腎等內臟已經全然不見,烏血正自那張披著衣裳的皮子底下緩緩滲出。
程時琇謹慎地帶著防禦陣法之後的人群退出烏血的蔓延範圍。
“怎麼回事?”
失去了血肉和骨骼支撐,人形皮子的主人已然看不出形貌,但從穿著能看出是天靈派的弟子。
李天奇麵色沉沉,千年多的掌門執掌生涯讓他本能地有種不好的預感,他盯著方才叫喊出聲的小弟子,心裡似是風雨欲來的沉悶。
被他盯著的小弟子瑟瑟發抖,不知道是被方才看到的可怕一幕嚇到的,還是被掌門此刻的臉色嚇到,腿軟到需要同門的攙扶才能勉強站穩。
“林旭,”那小弟子哆哆嗦嗦著,極力想維持著言語的連貫性,“林旭方才想要練功,剛開始打坐調息,他就爆了。”
爆了。
圍觀著的眾人眉頭緊皺,顯然,“爆了”這樣的形容詞讓他們心裡有些異樣,無端的心裡似是被揪著。
見過凡間的焰火嗎?
若是沒見過,見過被煉炸的丹爐嗎?
若是沒見過,見到地上那張瞧不清容貌的皮子了嗎?
有膽子大些的,舉著一根長長的樹枝,挑起那張皮子,也顧不得這是在褻瀆死者,雙眼緊緊盯著皮子上密密麻麻的細小血洞,而後哆哆嗦嗦地放下了那根樹枝。
原來這就是爆了。
那膽子很大的弟子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了害怕,轉過身去乾嘔著,但他今日晨起就沒吃過任何東西,此時當然什麼也沒能吐出來。
李天奇自那小弟子說完那句話之後就沒再說話,眉頭緊鎖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掌門這樣的態度,極大地影響了弟子們。
不管是無人阻止的查看屍體的行為,還是如今皆惶惶如驚弓之鳥的麵色,弟子們的異常無人製止和疏導。
天絕派和地仙學府的人皆站在天靈派人群的後頭,視野被前邊的人群遮擋,有些不大清晰,也沒辦法及時察覺。
還有一點,這是彆的門派的弟子,他們不好貿然插手。
直到一聲厲喝,驚醒了站在前排的人群。
“所有人,退後。”
人群外圍的桑榆突然扔出了一道防禦陣法,將那仍在蜿蜒的血流阻擋在人群之外。
曆來輕軟的嗓音不僅是嚴厲,還有不易察覺的凝重,人們從沒見過桑榆這般模樣,下意識地就照做了。
而後他們便看到難忘的一幕。
隻見方才被順手扔在皮子旁邊的樹枝已經被血液浸透,無聲無息地化開來,像是被漚透了的花肥,成為那張皮子的養料。
似是猶覺不夠,那灘血液還在蔓延,在朝著那道陣法爬去。防禦陣法靈光大盛,二者相碰,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滋滋”聲。
“一個人的全身的血液有這麼多的嗎?”有人喃喃道。
“你說什麼?”身邊的同伴聽不清,輕輕推了推他。
他如夢初醒般,看著同伴,“我說了什麼?”他神色很是迷茫。
事情發生到現在,不過短短的一刻鐘。
所有人的心神仿佛被攝走,總是後知後覺,腦子好似一塊被鏽蝕的鐵塊,完全轉不動。
“先離開這裡。”陳麒道。
他是在場中獲得最久的前輩,也是最見多識廣的。
此刻見他眉頭緊鎖,視線凝於還在和桑榆的防禦陣法相抗的那灘黑血上,眼中甚是凝重,其餘人便屏著呼吸跟著他退後。
他們原先在的位置是一處小淺灘,泉水叮咚,不間斷地自岩石中滴落,衝刷著這處地麵。
久而久之,這處便形成了一個小低窪之地,淺淺地彙聚了一灘水,又有花草覆蓋其上,便成了一小片草叢。
再往後退,他們就要退到身後的密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