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時琇心情已經平複下來,感受著桑榆身上散發出來的平和的氣息,“無事,隻是不能再挑戰天道的忍耐力了。”
“她做什麼我們都跟著是了,不必再說出來了。”陳麒歎道。
他見到桑榆一個人往無人處走時,便猜到了她說的話可能會引起天道警告。本以為天雷還會像上次那樣,雷聲大雨點小,沒想到這次是動真格的。
想起方才匆匆一瞥的大片血色,他心裡頗不是滋味。
“嗯。”程時琇應道。
心裡後知後覺的慶幸才漫上心頭,幸好,容與替人擋住了。
程萬裡用手擋在眼前,掩住了那一星微紅。
學府其餘人靜靜站著,慢慢地,嘴裡泛上苦澀。
不會有下次了。他們想。
防守的結界很快被撤走,眾人走上前時,容與已經換下了滿是血跡的雪白外衫,換了一身藏青的衣袍,越發襯得公子如玉。
“沒事了?”程萬裡問。
“沒事了。”容與答。
程萬裡點點頭,沒再說話。
對於桑榆的治療能力,學府之人心中都有數,聞言其餘人也不再多問。
薛玉兒也方正要問,看了一眼神情平靜的和敏容,想到什麼,也沒開口。
桑榆的治療之力比之醫修的治療之力本就絲毫不遜色,再加上修為高深,放眼整個修仙界,能比過她的醫修便再也找不出一個來。
她若有所思地移開了目光。
落雷的餘韻傷及了地上蓊鬱的野草,有幾株蔫蔫的,頂部細長的葉片泛著焦意。
星陣床重新鋪了下來,桑榆坐在床邊,伸手撫過那幾株草,青色靈光沒入草尖。
經過天雷傷人一事,比眾人乍然得知這秘境中所有事物都是假的還讓人難受。
此時一個個坐在星陣床上,沉默不語,全然沒了昨夜在床上又蹦又跳的閒適與歡悅。
須臾,被青色靈力安撫過的草尖上焦色褪去,嫩綠俏生生的,無聲訴說著它們的新生。
桑榆收回了手,看向這群人。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陳麒“哈哈哈”幾聲,試圖打破這樣沉默的尷尬。
連航、霞悅悅、薛玉兒幾人不由得仰頭看了一眼一望無際的藍色天空,那裡此時倒是祥和得很,一點不見方才將人衣袍浸染血色時的狠辣。
“星月湖不必再看了,”桑榆輕聲道,“明日地動,清風那邊估計會很吃力。”
容與眉目微動,“你想去幫那些凡人?”
“嗯,”桑榆回,“反正這秘境之中,我們也無事可做了。”她微微笑著,眼裡沒有人們想象中的失落,反而倒映著一股勃勃的綠意。
相隔數百裡的另一端草原。
半個時辰前,符皇眠覺,又用過餐食,此時臉上泛著健康的紅潤光澤,他難得睡了一個好覺——算是他殫精竭慮三十餘年來的最好的一個。
符欽坐在帳中,腿上的空白書冊還攤開著,手中簡易的竹節水筆遲遲沒有落下,洇了一團墨色。
“你小子,一大早的一直盯著我作甚?”符皇問。
符欽打量了一番他的麵色,“祖父今日麵色甚佳。”他微微笑了笑,站起身來,探出頭去,喊了一聲“梁太醫”。
梁太醫很快入得帳中。
梁太醫是這支凡人隊伍中醫術最好的醫者,年不過三十,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
入得秘境中的這一批醫者,是專門請藥王穀的人教導培訓過的,大多專研內外傷,其次精修婦科,梁太醫是少有的全科專精。
指下的脈搏強勁有力,“陛下身子康健,”他麵上露了笑,收回脈枕,“難眠所致的微燥症狀也好了許多,還是清風大人有辦法。”
清風恰在此時掀簾進來,聽到自己的名字眉峰微動,“你平素夜裡難眠?”他問符皇。
符皇頷首,麵上略有些不自然,瞧著好似被長輩發現了自己做的壞事的那種尷尬。
“不妨事,於身體無礙。”符皇簡單回道。
他朝梁太醫遞過去一個眼神,梁太醫會意,收拾好藥箱,放入儲物袋中,再躬身退了出去。
清風眼中有著不讚同,正想開口想責備幾句,但見符欽也在這裡,嘴唇動了動,到底沒多說什麼。
侄孫都有自己的孫子了,他總不好當著他小輩的麵教訓他,墮了他的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