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大白,天幕暫歇。
轟然作響的雷聲全沒有絲毫預兆,說落就落,柔軟的沙麵哪經得住這樣的萬鈞之力,瞬間塌陷,積水噴湧。
等候已久的問心劫雷終於落了下來。
昏暗的天幕中終於有了幾絲光亮,乍然而起的電閃雷鳴之中,白熾熾的光灼了人眼。
“都死了。”小老頭兒盯著對麵劫雷過後狼藉的一片地界,麵色複雜。
旁人打量著他的麵色,暗忖著,這人心裡的怨憤也不知是否已消,若是消了,又消了幾分。
珈一冷哼一聲,“還活著幾個呢!不過離死也不遠了。”他恨聲道。
他指的是躺在地上因傷勢過重而動彈不得的殘餘幾名弟子。
說話間,又有弟子身軀散逸,幽眇的清氣回蕩人間。
轉眼,隻剩得了那大弟子狄飛一人,還躺在地上,殘餘了一口氣,遲遲沒有咽下。
“徐飛,”珈一喚了一聲,“給他補一刀。”
弟子徐飛覷著掌門的麵色,握緊了手中的劍。
瞧出他的不甘願,歸長老樂嗬嗬地推了他一把,“去吧!他活不了一個時辰了,多活一刻鐘便痛苦一刻鐘,掌門心善,想讓他早點解脫呢!”
合歡宗掌門覃容飛快地翻了一個白眼,這話說得漂亮,可誰信呢?狄飛心善?嘖。
徐飛步子還在猶疑,歸長老附耳,小聲開解。
“他既是你好友,想來你也不願意看著他這般痛苦,看,你忍心?”
徐飛看過去,便見那邊的狄飛又抽搐了一下,身子弓成一個詭異的弧度,看著就疼。
歸長老還在說話,“這小子能在問心劫下存活,想來作孽也不是出於自願。長老知你心裡有恨,但也不必太過怨憎,省得傷了自己的道。”
徐飛深吸口氣,“我知道了,歸長老。”
他朝珈一拱了拱手,“領掌門之令。”
心裡翻騰不休的仇恨,在垂眸見到那人此時的狼狽之後有片刻消解,隨即更大的怒意湧上心頭。
這就死了,這就要死了。
他心裡一點都不覺得痛快。
他們同門的師兄師弟、師姐師妹們,整整一百三十三人,全都沒了。
罪魁禍首已經伏誅,他卻還要來此給共犯一個痛快。
徐飛遲遲不動手,見地上殘廢的一攤人再次痙攣起來,他眯起眼,冷眼瞧著。
“徐飛師兄怎麼還不動手?”
徐飛背對著眾人,麵無表情地看著地上不成人形的那人的慘狀,背後已經有人在悄聲議論。
“好歹曾是好友,是下不了手吧!”
“徐飛師兄就是心善,他十獸門都那樣對我們了,狄飛可曾顧及過他們這段情誼?”
“嗯哼。”珈一實在聽不下去,冷哼一聲,取出靈簡,悄悄給自己的歸長老傳訊。
“徐飛小崽子他心善?若不是眾目睽睽之下,他怕不是要再折磨人多一會兒。”
知子莫若父,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珈一也算徐飛半個父親了,對他這名親傳大弟子的性情可謂是了解透徹。
歸長老將身後那些悄聲議論拋在耳後,靈力在指尖化為文字,“是是是,我們珈一掌門才是最心善的一位。”
奈何性子太差,他方才說的實話可都沒人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