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皇憤怒的臉色稍緩,轉頭說起了符欽,“回去就查查凡間這些宵小之輩,平素偷雞摸狗就算了,現下還要用人命來行騙,彆讓凡人也著了道。”
符欽垂眸應是。
他如今,也算是看明白了。
凡間是要清理,但要清理的絕不僅僅是凡間。
這天下間,多的是敗類。
他們不會在意這樣一場小小的騙局,但他們定然在意自己的利益。
披上了利益的皮子,就相當於心安理得地為自己作惡找到了一個絕佳的理由,然後,再無顧忌。
不過是人性。
劫雷終於散去,天空恢複了純淨。
高高懸掛的金陽和煦而溫暖,落在人們身上。
修仙界和仙界兩界之間的界壁已然打開,靈氣灌入,醉人的靈霧湧入體內,一場兩場驚人心魄的審判之後,人們才後知後覺察覺到不同來。
順著陽光灑下的方向,桑榆閉上了眼睛,腦中已經勾勒出靈氣運行的軌跡——暢通無阻,卻絕然不是順暢無憂。
她想起了容與在單洲秘境古塔裡的那個幻境,和未明緣由被關閉了三萬多年的界壁,陷入沉思。
直到溫熱熟悉的大掌包裹住她纖軟的手心。
桑榆抬起眼,便見容與正衝她笑著,眼中的晶亮像是天邊和煦的光。
她將腦中那些不合宜的想法全然拋卻,不自覺地跟著他一起笑了起來。
“小魚兒,”星卉繞過兒子,走到桑榆另一邊心疼地抱住了她,“你這孩子,彆什麼都扛在身上。”
這是,發生了何事?
星卉溫熱的吐息落在她肩頭,桑榆拍了拍她的背,安撫著她,目光卻隔著星卉飛揚的青絲,看向容與。
“母親,她是心疼你。”容與溫聲道,指了指垂懸在崖壁的天幕。
桑榆看過去,便見那裡正放映著自己當時在上古秘境城門口承受反噬重傷的一幕幕。
審判也就罷了。
她受傷的過程為什麼也要放出來?
桑榆心裡無奈。
她垂下眼,軟聲安慰自己的師伯母兼婆婆,“母親,我沒事啦!傷養一養也很快就好,彆擔心,嗯?”
大抵不善言辭是修仙界修者的通性,他們不管是勸告還是安慰,皆是單刀直入、乾巴巴毫無修飾的言辭。
“很快就好”中的“很快”,指的是百年內痊愈,就是很快。
容與還牽著她的另一隻手,滑軟溫暖的體息落入他的掌中,他看著她,感受著手心的暖熱,視線有瞬間的模糊。
他眨了眨眼,有濕意在眼角漾開,握住她手心的手掌不自覺地用了點力。
耳邊人聲嘈雜,伴隨著多道哭聲。
星卉已經不好意思地抬起頭來,並鬆開了兒媳,“哎呀,小魚兒,竟然還要你來安慰我,怪讓人不好意思的。”
她的眼圈還紅紅的,此時已經帶上了笑,並不勉強。
桑榆放下心來。
她開始尋找自己父親的目光。
容修文當過學府掌門,自詡養氣功夫也極好,但眼見著自家的孩子們被無辜牽連,一個個的傷成那樣,他麵色也好看不到哪裡去。
遑論身為傷得最重的那個孩子父親的桑一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