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下船,遙遙看去,海岸邊有個黑點在晃來晃去。
距離還那麼遠,虞冠桀的目光卻離不開。
即使包裹嚴實,從背影就能讓他確定,這個就是他要找的人。
“孫謹。”
該生氣嗎?
麵對這麼長時間的欺騙,虞冠桀可以說氣到怒火攻心,可想到這個傻子所經曆的事情,心中的疼痛蓋過了憤怒。
那道身影終於轉了過來,看不到表情,隻能看到帽子和口罩縫隙裡,泄露出來的震驚目光,虞冠桀做不到去責怪,隻能雙臂,“孫謹,我說過,你在哪,我都會找到你。”
除了他,孫謹還能依靠誰?
依靠那個隻會傷人的“老婆”?
水桶掉在了地上,裡麵抓到的東西到處亂爬,終於消失在沙灘上,逃得無影無蹤,可惜沒人分心去關注它們。
孫謹好像還是不敢相信,虞冠桀歎了口氣,無奈笑著,“生日快樂,可惜沒有生日禮物。”
海上航行的時間持續了太久,久到他沒時間去準備禮物。
水花被雙腳迅速踩踏,虞冠桀上前兩步,雙腿很穩,哪怕身上掛著一位完全不瘦弱的成年男人。
耳邊很快響起壓抑了許久的嗚咽。
虞冠桀閉著眼睛,緊緊摟著,抓在他肩上的手很用力,哽咽聲中沒有控訴,卻已經足夠說明了他的委屈和難過。
手臂托著人向上,腳步移動,還在哭泣的人雙腿自動盤上,好讓他方便抱著移動。
虞冠桀腳步一頓,隻是更加用力讓他安穩,找了塊樹蔭下的石塊坐下。
孫謹有這麼多明顯的舉動,他居然從沒往那個方向想過。
被人背著抱著,知道怎麼讓雙方更加輕鬆。
這個身高體型,有誰能經常背著他抱著他?
憑女性怎麼可能?
還有喝醉的那天晚上,
也會像現在,雙手勾著他肩背,敞開身體想讓他做些什麼。
這樣的人,麵對的,怎麼可能是女性。
肩膀上的哭泣悶在口罩中,呼吸頻率過快好像難以呼吸了,虞冠桀拉低拉鏈,扯下帽子,露出裹藏在裡麵,蓬鬆又柔軟的頭發。
比以前長長了許多,額發搭在鼻梁下,很快被汗水淚水打濕,男人的手替他抓到頭頂,露出那雙濕淋淋不斷溢出大滴淚珠的眼睛。
將濕透了的口罩也取下,方便哭泣抽噎的人呼吸順暢。
看到露出來的臉,虞冠桀臉色愈發冷峻憤怒,手指摸著孫謹臉頰上一個一個深深淺淺的橢圓形淤青,還有唇邊的裂紋,“他還打你!”
這一點虞行玉從來沒有提到過。
哭到大腦快缺氧的男人根本沒聽到詢問,虞冠桀隻能雙手插進那頭蓬鬆中尋找。
指腹下都是光滑平整,每一塊都有著濃密的發根,還好,在裡麵並沒有發現更多傷疤和空缺。
腦袋被人按揉著,孫謹將身體所有的重量依靠過去,整個人被帶著淡淡煙草味的氣息包裹著,就像倦鳥歸巢,隻想宣泄著情緒。
這個人會來這裡,證明,他什麼都知道了。
沒有鄙夷,沒有質問和憤怒,隻有關切和心疼。
他找了多久才能找到這裡?
在海上待了多久才實現承諾?
好像流失了身體裡大部分的水分和力量,哽咽嚎啕漸漸被抽抽噎噎代替。
衣衫被眼淚濕透了,緊緊貼在前胸和後背,虞冠桀的眼前,又出現那條雨林巨蟒,抬起頭和它對視著。
這一次,沒有回避,他主動走近,用力打破屏障。
耳邊是破碎一片的聲響,虞冠桀偏過頭,和趴在肩頭的人非常的近距離,近到可以交換彼此的呼吸,“孫謹,和我一起走。”
“一起,走?”孫謹沒有抬頭,也沒有後退,隻能呆愣著跟著重複。
“我帶你走,世界之大,美麗的風景不止是大海,還有巍峨的雪山,廣闊無垠的大漠孤煙,世界極地的極光,天地一線的廣闊草原…我們可以走遍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你擔心身後的追蹤,那就讓他追吧,這並沒有那麼的可怕。”來到這裡,虞冠桀就已經知道麵對的是什麼了,居無定所也沒什麼。
隻有他一個人的家,也不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