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諾很大，校長室和他們這些體育老師的辦公室並不在一棟樓。
耳旁是變得快速的風聲，變幻的風景裡是他一個人奔跑的倒影，沒有人能跟上他的腳步，也就無需去掩藏沮喪的表情。
站在校園的另一邊，孫謹已經調整好了心態，心裡的沮喪壓抑，也隨著汗水的流淌一一蒸發。
果然，比起籃球，他還是更喜歡跑步。
敲了敲門，是那位校長親自來開的門。
從越來越大的門縫裡，能感覺到裡麵有很多人影，室內空氣雜亂喧鬨，慢慢變得安靜。
校長抬著頭，看著這位替學校爭取不少榮譽的年輕人搖頭歎氣，“進來吧。”
孫謹跟在身後，校長的身高無法遮擋視線，能讓他看清室內。
一露麵就收獲了所有憤怒的眼神，就好像一個十惡不赦的犯人走了進來。
這些人的身份，孫謹也能猜到了，尤其是坐在最遠處的沙發上，冷靜淡漠，衣著典雅，顯得格格不入的中年女人。
還沒開始，孫謹就已經覺得累了，卻隻能跟著校長坐下，不能退縮。
“各位家長，這就是孫老師。”
打量、挑剔、嫌惡…的注視從頭頂掃描到了腳，孫謹不喜歡這種不帶善意的目光。
“長得人模狗樣的，沒想到是個死變態。”
“我不是變態。”說這話的人孫謹不知道是球隊那個成員的家長，反駁的語氣還算冷靜。
語調穩定，理直氣壯的姿態，清淺的一句話普通戳破了膨脹著氣體的氣球，打開了憤怒的宣泄口，場麵又再度變得紛亂起來。
“喜歡男人，你不是變態是什麼。”
七嘴八舌跟著附和聲中帶著本地方言，說的形容詞很多孫謹都無法理解，卻能感受到其中的侮辱性和諷刺，卻難以辯駁。
因為，他確實喜歡男人。
周圍一切聲音都變得模糊，指責的表情在孫謹眼中越來越逼近。
這默認的態度，讓質問的聲音越來越大。
越來越吵鬨，說的話也越來越過火，校長皺著眉打斷喧鬨，“現在都什麼年代了，我看你們年歲也不大，怎麼還有這種思想。”
怒氣的矛頭直指向頭發花白的老校長，“我們家孩子都是正常人，你讓個同性戀教他們，還帶他們去什麼集訓那麼多天，誰知道在那裡這人對他們做了什麼。”
“才十幾歲的孩子，被引誘長歪了，這輩子不就毀了！”
“不是你家的孩子，說的倒是輕巧。”
這種時候，孫謹知道他不能再說話了，不然會更加激化矛盾。
雖然他什麼都沒做過。
從小到大，收到各種意義的目光很多，有事不關己無視的、同情的、厭惡的、嫉妒的…
要每一個都去在意，會活得很辛苦。
對於不想接收的情緒，孫謹早早的就學會了怎麼輕描淡寫的無視。
他沒有做過壞事，卻被這麼多人這麼排斥厭惡，上一次也是在這所學校裡。
他從一個備受喜愛的熱源體，變成了一個人人懼怕，會引起恐慌的有害病菌。
那個時候他可以一走了之，去尋求安慰。
他的身邊，還有那麼多朋友陪伴。
這一次，他的身旁沒有了支持他的人，為了不對學校造成影響，他必須得去承擔這些。
眼神忍不住看向窗外的藍天，孫謹真的想變成一隻麻雀。
扇動著翅膀，離開這裡的吵吵鬨鬨，去找到他的愛人。
虞行翡的身邊會非常的寧靜。
給他的懷抱更是可靠又溫暖。
就像等待他停泊的港灣，永遠守候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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