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看到你的臉,我就不住作嘔…}
{光是聽見你的聲音,我就頭痛欲裂…}
距離那次相會,已經過去了四百多年。可在黑死牟看來,宛如就發生在昨天。
{可就算我,活了幾百年…}
{腦海中記得最清楚的,也還是你那張我最想忘記的臉…}
明明如此怨恨,明明如此厭惡。
可是那一頭赫色的發絲,那一雙玫紅色的眼睛,那一副古井無波的表情…黑死牟至死都不曾遺忘半點。
{我已經想不起父親、母親、以及自己的妻兒的模樣…}
黑暗茫茫,身處其中的長發女子、華衣男子,乃至於黑發女子,甚至她懷中的嬰孩,手上拉著的孩童,都沒有五官,隻有一個模糊的影子。
這些本該記住的人,在時間長河的衝刷下漸漸淡去,唯有怨恨永久不息。
{隻有緣一…唯獨你的樣子始終那樣清晰…}
{你就像獨一無二的太陽那樣…}
布滿青筋的手掙紮著從黑暗中探出,奮力揮舞著,意圖抓取藍天上灼灼放光的紅日,卻始終一無所獲。
{那些圍繞在你身邊的人們…}
{儘管受到你的炙烤,也仍舊掙紮著向你伸出雙手…}
{畢竟除此之外,他們再也沒有其他的選擇…}
{直到自己化為焦炭,灰飛煙滅…}
遍布刀痕的地板上,蛇紋的紫色衣衫與黑色長褲堆在一起,隻剩下些許的鬼之肉體徐徐碎裂,化成萬千碎片,隨風而去。
{啊……}
{到頭來…我還是什麼都沒能得到…}
不知是遺憾更多,還是不甘更多,又或者有悔恨,黑死牟心音惆悵{我拋棄了世家,拋棄了妻兒…}
抱著嬰孩的黑發女子隻是沉默地跪坐在一旁,六七歲的孩童卻讀不懂氣氛,邁開腿張開手便去追自己的父親。
可紫衣青年並不為他的哭喊停留半步。
而最後…
{我甚至拋棄了人類的身份…}
麵朝下伏在地上,黑綠色頭發的少年身下是一片血泊———{斬殺了自己的後代…}
長滿眼睛的淡紅色刀刃碎做幾段,散落於地———{連武士的身份都舍棄了…}
{結果也…}
{還是不行嗎?}
哪怕他已經做到這個份上了,把自己有的東西都舍去了,心中的明日,卻始終如幻影般觸摸不到。
{緣一,你曾經說過,追求極致的人,最後都會抵達同一個終點…}
{但我卻沒能做到…}
{到最後,我也沒能看到你眼中的那個世界…}
“……緣一眼中的世界…”本不該對上弦壹的死去有什麼難過,幽若卻感覺心裡酸酸的。她又覺得很奇怪“可是,岩勝不是已經能夠自由開啟通透了嗎?”
他為什麼要說自己看不見緣一眼中的世界呢?
“興許…”撫上她的發頂,軒武聖帝眼神異常複雜“岩勝他指的是與緣一到達同一個境界吧。”
花了幾百年的時間去追趕,意圖達到與弟弟相同的境界,卻始終無法得償所願。
真的,多麼可悲啊。
“光顧著追逐,卻遺忘了自我。”
“太陽與月亮,本就缺一不可啊。”
{在你亡故後,我與那位大人明明已經將所有…了解日之呼吸的劍士殺了個乾淨…}
黑死牟的心音逐漸微弱了下去{為什麼你的呼吸法還能延續至今…}
{為什麼我什麼都沒能留下…}
{為什麼我沒有變成任何人…}
{為什麼我與你會如此天差地彆…}
現在,黑死牟徹底陷入了迷茫{我究竟又是為了什麼才出生的呢?}
{你能回答我嗎,緣一……}
鬼之軀體徹底潰散,不留半分。
紫色的蛇紋衣衫中,卻裹著兩節淺棕色的竹笛,其外壁光潔如新。
“…笛子…”
落十一心中惻隱“岩勝,居然一直將這支斷笛藏了四百多年嗎?”
他對自己的弟弟,其實是不是也有那麼一點愛呢?
否則又如何解釋這個行為?
“何等怪誕。”東方彧卿闔目輕輕搖頭“為什麼要變成其他人?為什麼滿心滿眼隻有其他人?”
生在人世,怎能遺忘了“自己”呢?
紫萱淺夏大約能夠明白那種心情“岩勝怕是寧願緣一討厭他厭惡他,也不希望緣一敬愛他吧。”
繼國岩勝真正討厭的,恐怕不是繼國緣一,而是如此嫉妒繼國緣一、如此醜陋的自己。
“畢竟他從始至終對繼國緣一都隻有溢美之詞,不曾抹黑過半點。”
他卻因為那份嫉妒,硬是毀掉了自己的一生,化為鬼後,又毀掉了無數人的一生。
“好在,”將這點惆悵甩開,紫萱淺夏又道“旁的都不說,至少實彌他們贏了。”
雖然艱難,但他們成功斬殺了上弦壹。
【不死川!停止進攻吧!!】
勝負已分,超負荷戰鬥的不死川實彌卻還握著刀,對著前方施展戰技,悲鳴嶼行冥連忙高聲喝止【鬼已經無法進行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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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死川實彌似乎並沒有聽見他這雄厚如鼓鳴的喊聲,仍咬牙前進。
【!】發覺他狀態不對勁,悲鳴嶼行冥索性上前幾步,出手將人按住【結束了!】
【不死川!!】
【咱們已經擊敗上弦之壹了!!】
【這場戰鬥!已經結束了!】
【……】麵上風車樣的斑紋猶在,許是聽進去了,意識鬆懈的瞬間,被攔腰困住的不死川實彌眼一翻,頭一沉,竟是昏厥了過去。
{真不敢相信…}
輕輕將人放下,悲鳴嶼行冥取出備用的特效藥,先是半托著不死川實彌的頭給他喂了一瓶,然後才顧得上自己。
“看著”同僚的睡顏,他心中震撼{他居然在失去意識的情況下還能繼續猛攻!}
這是何等的毅力?
不過現在戰鬥總算告一段落,也能休息一二。
{玄彌…時透…}悲鳴嶼行冥又起身去找兩個孩子。
【悲鳴…嶼…先生…】
血泊中的不死川玄彌居然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停止呼吸,意識也還算清醒。眼看師父走近,他斷斷續續地問道【我哥哥…還有…時透先生…】
【放心吧,我們都還活著!】跪下來,悲鳴嶼行冥小心翼翼地撫上玄彌的肩頭,取出特效藥要給他喂下,談及時透無一郎,音量就低了下去【時透…時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