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是臨近中午的時候,因為他沒有打電話,我主動打過去。但是持續到下午,一直是關機狀態。我的那種如臨深淵的預感又來了,而且這一次無比強烈。
慌亂空蕩的直覺不會騙人。
所以當我再次來到他的公寓樓下,做不到昨天那樣的淡定了。樓管攔我的時候,我有點失去理智,想通過蠻力衝進去。但我不行,力氣太小。
“我不進去,但能不能麻煩你上去幫我看看,他在宿舍嗎?”
樓管不耐煩地說“我很忙。”
“我知道你忙。但是,但是你就幫我看一眼,我隻想確定他在不在。他……他生了很重的病,萬一他倒在宿舍起不來怎麼辦。”
謊言讓樓管立馬重視起來。
“你打過宿舍電話嗎?”他問我。
“打過。沒人接。”我說。
樓管想了想,可能他真的覺得林浩會倒在宿舍,頓時害怕到毛骨悚然,對我說“你跟我一起上去,看完就下來。”
“好。”我感激不儘地說。
我們來到林浩宿舍,推門時,樓管讓我在前,他在後。我看到的是怎樣一副景象啊,宿舍除了床板,什麼也沒有,我昨天看到的那些垃圾和垃圾後麵的林浩,一夜之間,不翼而飛。我站在那裡不知道該叫還是該轉頭離開,隻是傻了眼、靈魂出了竅。
樓管見我不動,擠到前麵往裡一看,說“人都搬空了,找什麼找。”
我抓住一個從門口路過的同學問“你知道這個宿舍的林浩去哪兒了嗎?”
他很詫異地看我一眼,說“他離校了。”
“什麼時候?”
“昨天晚上,大概十點多。”
“他去哪兒了,你知道嗎?”
對方無能為力地搖搖頭,他知道的,僅此而已。
我想,如果我的世界有一根支柱的話,那一刻,瞬間崩塌了。我前所未有的驚慌,從樓上下來,往學校外麵跑,在車水馬龍的大門口,我環顧四周,哭不出來,喊不出來,我甚至不會發聲了。我咬自己的手,咬出深深的印痕,一點不覺得痛。
那時候的我還不知道心痛的滋味,隻是慌和亂。像被囚禁在孤島那樣,四周一片漆黑,未來沒有方向,我孤身一人,沒人救援,但我還抱有一絲會被拯救的希望。
我在那裡站了許久,看了許久,沿著兩側通向遠方的道路盼望了很久。我希望這是一個玩笑,也許我多等一會兒,他就會出現了。也許他正在某個我看不見他,他能看見我的地方窺探。他一定在逗我玩兒。
等到夜幕降臨,我還在那裡。時間,跟我們在床上做愛那樣,不再是一分一秒的向前邁步的指針,而是比時間更真實的像流水一樣深沉的東西了。
我根本忘了時間。為了等他,我忘了時間,也忘了自己。
“林浩,林浩!”心底的名字一直在默念。
當我意識到這不是一個玩笑,我開始從驚慌走向下一站。
痛苦!
我惶惶不可終日地度過了三天,這三天,我找遍了學校內外的每一個角落,給林浩打了上千個電話。我知道找到他的希望渺茫,但我無法讓自己停下來,我必須找到他。
電話終於在第四天的淩晨三點接通了。
他沒有說話,傳過來的是馬路上汽車的聲音,我不明白淩晨三點他為何在馬路邊,就像他不明白淩晨三點我為何在宿舍樓頂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