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州,四時風雷起,天南古地隆。
梁川寧願路過廣州不去看這東方有數的大海港,也要到這鳥不拉屎的海角路過一番。
當年他的頂頭老上司就住在雷州。
他的上司有兩個,都是當朝權力最大的人物之一,一個還在最輝煌的階段,一個則處在人生最黑暗的時代。
丁謂,丁玲瓏!
小小的雷州竟然同時接納過兩位大宋的宰相,不過雷州人隻記得寇準,卻沒有幾個人記得丁謂是誰。
石頭的鏢隊到了雷州,正在驛道上的甘泉寺上落腳,寺中的主持鶴發童顏,胡子儘白聲音卻爽朗洪亮。
沈玉貞一直跟著梁川,二人每到一處總是不放過一刻能深入交流的機會,但是隻要落腳的地方是寺廟,二人不約而相地就停下男女之事。
雖然沈玉貞求子心切,卻不敢在佛前造次。
梁川一有機會總是勤懇賣力,為了的就是圓了沈玉貞的心願。
甘泉寺香火並不算旺,比起承天寺差的是十萬八千裡,裡麵商人也不算多。
廣州以東,驛道上的商人絡繹不絕,走的大多是梅關古道或是粵南古道,但是往廣南西路的商人便少了許多。廣南西路太過貧窮,商人在那裡冒的風險又是極大,收入與風險不成正比,因此這道上的商人並不多。
廟內卻是收整得極為敞亮與潔淨,古樸的青磚,蒼勁的老鬆都展示著這座古刹的年代感。
梁川在寺裡轉了幾圈,突然想到了弘逸大師,大和尚已經有幾年沒有他的消息,不知道此時正在何處雲遊。
轉著梁川突然看到東廂的寺廟牆上題著一行字,字跡挺拔有力,頗有大家風範。
“平仲酌泉經此,回望北闕,黯然而行!”
梁川細細一看,落款讓他大吃一驚,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宰相寇準!
吃驚之餘,身後突然出現了一個人,一聲哄亮的佛音傳來“阿彌陀佛!”
梁川轉身一看,正是甘泉寺的主持大師,連忙躬身行禮道“大師,小可這廂有禮了!”
“施主是否看到這題詞之人有感而發!”
梁川正色道“卻是,寇大人在澶州力挫契丹人,換來北地數十年難能可貴的和平,是我大宋之福,實在是功德無量,在這裡竟然能看到寇大人的手跡,實在讓小可意外不已!”
“小寺地處要衝,雖無貴人專寵,但是平時過往卻偶有幾位大人物,這一處便是當年寇相被黜雷州之時有感而發題在牆上的真跡!”
“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不見當年寇宰相,唯有今日甘泉寺!”
“施主好境界!我看施主與佛有緣!”
梁川哈哈一笑“我這個人沒啥追求,凡事看得比較開,所以你們覺得我比較佛性!”
主持又唱一佛,爽朗一笑道“倒是有一位施主心性豁達,施主有三分此人風彩!”
“誰?”
正說間,沈玉貞也來尋找梁川,二人珠聯壁合,天設地造的一隊,引得主持又是不住讚歎。
主持將二人引到了西廂的牆下,指著牆上的題字道“便是此人!”
梁川抬頭一看,牆上又寫著一行大字,字裡行間透著一股子隨性與灑脫,字猶比寇準的字更勝一籌!
“謂之酌泉禮佛而去!”
細看落款,梁川震驚。
竟然是丁謂!
“這難道是丁大人的手跡!”梁川問道。
主持應道“正是,小刹當年有幸得兩位星宿臨凡,更留下二處墨寶,這幾年人無數過往的文人都必到此地欣賞一番!”
沈玉貞卻是說道“世人都說寇準與丁謂一忠一奸,不過看這字裡行間透出來的胸襟與氣度,我覺得這寇準還不如丁謂!”
主持眼前一亮道“哦!女施主為何有感而發!”
沈玉貞傲然道“當年有聞寇準被貶到雷州之時,是丁謂出的主意,本來要發配崖州而實際上是發配至雷州,就因丁謂問馮拯意見之時馮拯猶豫了,這便說明丁謂不是趕儘殺絕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