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在老官兒的造謠之下,清源船廠幾個監造被弄進了大獄之中。
梁川想要一批有本事的人,手上有手藝,這些監造並沒有,倒是像下麵的這些押司小吏有點真的本事。
幾個監造從知道船被人詐走,便知道自己死路一條,也沒有太多的掙紮,撇下悅華酒樓的山珍海味如同嚼蠟,回家之後交待好了後事,在家裡吃了一頓好的飯菜,便跟著幾個皂吏進了大獄。
這牢飯豈是那麼容易吃的,生人進,死人出是常有的事!
餘岡也交待了,這些個官吏把他們威遠樓的名聲敗得一乾二淨,去年威遠樓的稅就沒有收上來幾個仔,又有一大幫勒緊了褲腰過苦日子,誰都不容易,朝廷好大一筆成本就是壓在船廠裡麵,那十幾條船可不是小成本,光本錢就花了朝廷幾萬貫,本來預算就是賣了船能收回來一部本,也好給船廠的兩百多號人發點俸,誰料到竟是這樣的結局,錢沒有收回來,僅僅被人用兩千貫,就把船給弄走了!
船工們一大早就鬨到了威遠樓!
幾個狗監官年前把他們從家裡騙出來的時候說的可是比唱的還好聽,說乾完這一單,一定拿收到的船款給他們發俸,現在呢,連個屁都沒有吃到!
這可不是一點小錢,兩百多個船工,背後就是兩百多戶人家,算起來近千張吃飯的嘴呐,這一下船廠徹底完蛋,絕對再無翻身的機會。
威遠樓今年為了保證交給路裡的糧稅,已經想儘了各種辦法,尚不能湊齊朝廷要的稅銀,這種艱苦的條件下,朝廷更不可能拿錢出來補貼這幫船工,死了也就死了吧,總比官位沒了要好!
可是船工們哪裡肯吃這種啞巴虧!
去年乾了一年白乾不給他們錢,來年補也就算了,大過年的,叫他們去乾白活,現在還把船廠給詐乾了,據說這船廠原來還有一點氣,現在是死得不能再死,肯定要倒的!
這錢呢,豈不是沒指望了!
這些個狗官!
船工們說白了也是賣力的苦主,個個血氣方剛,相約之下把威遠樓圍個水泄不通,就指望官老爺能給他們作主!
這些個當官的不懼這些草民圍官府,這是造反,卻是懼不知如何去堵悠悠眾口!
餘岡自己臉上也掛不住呐!
隻能拿幾個監造開刀了!
餘岡懷疑這些船廠的監造與賊人裡應外合,本來想把船賣給梁川的,說不定他還能賺一大筆回扣,梁川也來拜過碼頭了,事情幾乎是板上釘釘。
可是誰走露了風聲,這船要是賣給梁川,他們幾個監造可能連湯都喝不上,肯定是怕這好處讓自己給占了先機,他們先把船給賣到他處,這等卑劣的手段套取朝廷的資金,豈能輕饒!
要是梁川買走了船,肯定還要來自己這裡表示一番,梁川人影都沒有見到,肯定不是他乾的!
查貪汙最好的手段,就是到家裡搜一遍,有錢那就好計較,沒錢,那還得另論!
這幾個監造經營清源船廠,十年前這個破廠那時候淪落到跟今天一樣要關門的境地,也是效益極差,還好碰上了梁川,梁川出了一筆大錢從船廠訂了好多的寶船與戰船,正是這些訂單,把船廠從倒閉的邊緣拉了回來。
從那時候開始,清源船廠就扭虧為盈,每天進賬就是一個天文數字!
船廠能賺錢,當然這裡麵當差的也跟著撈錢!
從梁川入主清源港口開始,整個東南的海上貿易額增長了十倍不止!大量的海船湧入這個港口,而其中,六成的海船又是出自清源船廠。
裡麵最受益的自然就是幾個主管監造海船的官員!
他們吏屬於市舶司,但是市舶司對於這個國營企業的監管幾乎為零。
偌大的市舶司光是吃港口辦公室帶來的好處就要肥得流油,哪裡會處處下手,什麼好處都占,也要留一點給其他人去吃。
船廠的利潤也很高!
港口最紅火的那幾年,隻要手上有海船,就能賺錢,跟彆人買一樣的貨物,走一樣的航線,能平安到達南洋或是北方,貨物就能帶來利潤與回報!
賺錢就是這麼容易,但是買船可不容易!清源船廠經過幾年擴張,產量雖然已經增長了許多倍,但是依舊無法滿足港口的需求,特彆是大型的海船,每年就隻有那麼十來條。
誰想搞到一條海船,需要有十分龐大的人脈還有舍得花錢,這錢誰賺,自然是幾個船廠的監造官。
他們光是從人情當中獲取得的好處就足以讓他們八輩子都花不完,但是船廠賺錢的門路可不止這些,從原材料的采購到船工的位置分配,招人選人,隻要是船廠裡麵的事,都有榨油的機會!
幾年下來,幾個監官賺到了無數的金銀,這些錢他們沒辦法存在銀行,都存在了自己的家中!
威遠樓一抄家,從幾個管船的官員家中,抄出了他們不敢相象的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