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探春離開黛玉房間的時候,整個人一片茫然,就像一朵嬌嫩的小花,經過了暴風雨的摧殘。
侍書有些擔心地走上前,攙扶著自家主子“姑娘,是不是黛玉姑娘還在生你的氣?要不我再去找惜春姑娘,讓她為你說說情?”
“不,不……”探春無力地搖搖頭,“讓我一個人靜靜。”
午後,黛玉和三春如往常一樣,去了賈母的榮慶堂。
賈母好是稀罕了黛玉一番,想起黛玉是因為想家而“病倒”,沉默了好一會,撫摸著黛玉的臉頰說道“如海曾和我提起,等過了年的秋天,你的孝期就要滿了,是時候該回去除服了。隻是我實在舍不得你,所以在信中把他罵了一通,你這孩子……”
黛玉聽到賈母提起回揚州的事,努力壓抑住心中的喜悅,擺出一副愁容“我也舍不得外祖母,還有姐姐妹妹、嫂子們……”
“罷了罷了!”賈母眼中閃過一絲心疼,抱住了黛玉,到底是鬆了口,“到時候,讓你璉二哥哥送你回去吧!”
“謝謝外祖母!”黛玉聽後,硬生生擠出兩滴淚水。她的嘴角不停地抽動,差點沒開心地笑出聲來。
惜春見狀,趕緊開口活躍氣氛道“黛玉姐姐,你還會回來嗎?”
黛玉斜倚在賈母懷裡,斜睨著惜春,一眼就看穿她的小心思。黛玉在賈母懷裡蹭了蹭,嬌嗔道“外祖母,你看惜春這是盯上我的院子了呢!”
“嗬嗬嗬嗬嗬!”賈母被逗得笑了起來,拍著黛玉的後背說,“放心,這院子我給你留著!”
祖孫幾個親昵了一會,賈母突然想起,早上東府來人說起的事,對黛玉說“最近京裡不太平,你們就不要出去了。你們若是想去東府,就從後街走,不會被人衝撞了。”
黛玉想起昨晚她鬨出的事,故意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問道“外麵怎麼不太平了?”
賈母的眼睛雖然有些渾濁,但此刻卻閃爍著精光“聽說神禦閣裡丟了樣寶貝,也不知道那些賊人想偷什麼。”
她再次囑咐道“玉兒,年前你就彆出去了。若是想為你母親祈福,就挪到年後,想來她會理解的。”
“是。”黛玉微微點頭,靠在賈母懷裡,遮掩住她輕蹙的眉頭。
三春和黛玉從賈母房裡出來,迎麵正碰上寶玉。他滿麵春風地朝正房走來,一看見姐妹四個,就高聲說道“姐姐妹妹們這就要回去了嗎?你們什麼時候去東府玩,可彆忘了帶上我啊!”
黛玉正準備懟寶玉,他一男子,老跟著姑娘們算什麼,惜春卻搶先一步答應道“好呀!等我們定了日子,就讓丫鬟告訴二哥哥。”
迎春一心惦記著她的屏風,哪裡有心情和她們閒聊,匆匆說了一句“我回房了。”便快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這回黛玉嘴巴跟上了腦子的速度,她立刻追著迎春的背影說道“迎春姐姐,等等我啊!”
見姐妹們一下走了兩個,寶玉原本笑容滿麵的臉也垮了下來“林妹妹總是不喜歡搭理我。”
這個問題探春知道,黛玉中午才給她分析過賈府的形勢,她勸寶玉道“黛玉姐姐是不喜你總是在內院裡玩耍,你應該和先珠大哥那樣,多進學,多專注學業才是。”
寶玉聽到這話,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既然妹妹要回去了,那我就不攔你了。”說完,他掀開簾子進屋了。
探春被噎得有些不是滋味,若有所思地轉身回梨香院。而惜春看了看迎春的房間,最後還是決定去追探春。
迎春的房間裡,黛玉把青荷、綠蘿還有司棋都趕到門口守著,然後催促迎春“快把東西拿出來我瞧瞧,這是繡了多少了?”
迎春從床鋪最裡麵拿出一卷錦緞,小心翼翼展開給黛玉看。
的確,隻繡了一角。
黛玉眼珠子一轉,調笑道“呀!藏得這麼嚴實,肯定每天時時都被姐姐的體香熏陶,這屏風可真是寶貝呢,哈哈哈!”
“你這個小促狹鬼!”迎春奪回錦緞,卷了卷又藏回被子底下。
她想到什麼,又問黛玉“我還是去你院子住吧,賈母院子裡總是有人打擾,我時不時都得中斷一下,哪有在你院子裡舒服自在!”
“可以啊,正好讓晴雯和你一起做繡活,你們倆還能隨時交流心得呢!”其實黛玉還巴不得有人陪她一起睡呢。
以前她夜裡基本不留丫鬟值夜,如果突然讓丫鬟陪著睡,也太蹊蹺了。現在迎春主動提出這個要求,她正好順水推舟。
於是,迎春才在賈母院子住了兩天,又搬回了梨香院。對外,她們的說法是黛玉思鄉,需要姐妹陪著。
府裡的下人並沒有幾個說黛玉矯情,反而開始有人議論起薛家人來怎麼住了這麼久,還沒清理出薛家的宅子?沒看人家林姑娘,還會時不時回林府小住。
鶯兒把這些話學給薛寶釵聽,她的熱病差點又發作了,卻不得不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又一個壞消息傳了回來。
薛蟠帶著賈政給的幾個小廝逛花樓,與五城兵馬司的人起了衝突,若不是看在榮國府的麵子上,隻怕他的下場會和冷子興一樣,被遞解回鄉。
饒是這樣,五城兵馬司的人親自押著薛蟠回賈府,也讓一向注重麵子的賈政丟了個大臉。
等薛姨媽和薛寶釵趕到前院時,看見薛蟠癱軟在地。薛姨媽心疼地走上前,想要扶起薛蟠,就聽賈政大聲喝道“我是怎麼讓你們規勸薛少爺的!”
薛姨媽聽到這話,手上的力道一鬆,薛蟠也無意識地瑟縮了一下,膽怯地偷瞄了一眼賈政。
賈政這時氣得目瞪口歪,指著那幾個小廝訓斥道“往日我怎麼吩咐你們的!自祖宗以來,我們賈家都是寬柔以待下人。這些年我於家務上疏懶,太太又一向是個好性兒的,就愈發縱得你們不知道天高地厚,連誰是主子都不知道了!”
他環視一圈,對賴大喝道“把他們的嘴堵上,給我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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